番外)
平安時代,平安京,橘家宅邸。
橘家的少爺握緊拳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手臂上明顯鼓起的肌肉。
今天之前,他還只能病懨懨地躺在床上,盯著永不會變化的木頭花紋,不斷詛咒這個白日高掛的世界,不要說肌肉,長期臥床的病人得有專人服侍,定期按摩,才能保證不會急速消瘦,那些能夠維持性命的藥汁和食物無一不讓病人反胃,絕無可能在一夜之間讓他獲得這具正常人看來都眼熱的健康軀體。
不,說到藥汁的話……
少爺心中一動,微微眯眼。
那個庸醫,還真有兩把刷子,貴族青年如此思考,看樣子不該順著氣頭就殺了他,至少也要等到身體徹底康複,再送他上路……
當少爺的並不後悔殺了對方,只後悔沒能得到完整的藥方。
於是後遺症也隨之顯現。
侍女低垂著頭,一心收拾空置的藥碗和飯碗,絲毫也不肯錯眼。
但這沒有用,她仍能感覺到少爺的目光緊緊綴在自己身上,從雙手、到頸項、再到嘴唇。
並非是性意味上的渴求,而是對食物的渴求,那雙黑眸藏在黑暗中,從這個角度,竟然還隱隱透出紅光。
侍女的手顫抖了一下,勺子落在碗裡,發出當啷一聲響。
“少爺,這——”
她驚慌失措,下一秒,一雙屬於男人的手便提起她的衣領,像是捉小貓一樣,把她提到了空中。
那雙手擁有異常尖銳的指甲,那雙眼眸是異常不妙的緋紅,這個少爺張開嘴,嘴裡更看得到異常突出的虎牙。
侍女想要尖叫,又硬生生被惡鬼的氣勢嚇住,她只能急速喘氣,眼見著快要厥倒——
視窗飄來一聲口哨。
正在琢磨從哪裡下口的惡鬼霎時僵住,這是他第一次襲擊人類,業務著實不太熟練。
少爺極為不悅地回頭,打算看看是誰膽敢打擾自己用晚飯,所以當他的視線接觸到窗臺上那個笑嘻嘻的青衣青年時,同時也就嗅到空中飄蕩的奇異香氣。
青年向他伸出一根手指,一粒血珠正半凝不凝地掛在上面。
惡鬼已經完全無法思考,只能依靠本能行動——少爺的涎水流了一下巴,還滴滴答答,浸到衣服上,他丟下手上這具寡淡無味的肉體,隨著侍女的呼痛聲,轉頭毫不猶豫奔向了視窗的青年。
那個青年笑著張開了雙臂。
惡鬼便撲進他的懷抱,張嘴湊上去胡亂撕咬,青年嘻嘻哈哈地笑起來,他雙手攬住惡鬼,抱著他一同朝後翻下窗臺,兩人雙雙沒入黑夜,隨後便沒了動靜。
十幾秒後,驚魂未定的侍女爬起來,撲到窗臺處向下看。
草叢搖曳,湖水平靜,沒有任何跡象顯示有人掉了進去。
——
大唐,長安郊外,問心閣。
這裡原身只是間破道觀,造反的軍隊把這裡禍禍了一次,勤王的軍隊又禍禍了第二次,觀裡的道士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問心閣閣主張朝南便叫了個牙人,簽了文書,拿自己俸祿正正經經重新修繕起來,對外只說是供奉先師的清修之地,坊中傳言他是私下養了個外室,這個男人也只是笑笑,並不分辯。
只有問心閣的弟子能夠知曉一點內情。
兩個新進的外門弟子守在觀外,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現在已是深夜,兩人眼皮子都在打架,但值守的活計是不能懈怠的,便都強自撐著說話。
“你知道裡面是什麼嘛?”年齡大一些的那個神神秘秘問年輕的那個。
年輕的那個打了個哈欠:“不就是師父看重的丹藥?我聽師兄他們說,當年搭上千條人命才做出來一個,就這樣還不能見光,還要預防被偷,實在是麻煩得緊。”
年長的點了點頭,表情帶上幾分不屑:“什麼預防被偷,那是編出來糊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