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先前一樣,他沒有嗅到任何不好的氣味,但就這麼個全無負面情緒的青年,殺起人來如宰雞狗。
然而姓蘇的青年居然笑起來,他摸了摸袖子,居然真的摸出一件物什,遞到自己攤開的手掌上。
那是一粒珠子,在燈光下折射出流光溢彩的顏色,一點極深的碧色藏在珠子中間,以它為中心,碧綠漾滿了整粒珠子。
男人不恐懼了,他呼吸粗重起來,只盯著手上的明珠看個不停。
“是這家夫人的遺物,”蘇元曜口吻懶散,“清原家的夫人幾年前病死了,聽說她特意給她的兒子留下來的……不過,我也不稀罕,反正她嘴裡的兒子也不是我這個孽種。”
他回過頭,又盯著懸在樑上的那盞花燈瞧,話中帶笑:“母親,到了明年,我就送父親下來,和您團聚——二位是親生兄妹,就算十多年未見,這情分也不該生分了……”
鎖鏈的聲音從屋後傳來,男人瑟縮了一下,但目光仍忍不住朝那裡看去,他尋常看也不能看一眼的、清原家的小少爺正被黑衣女子拖小雞一樣拖了出來,不僅是嘴巴被堵住,脖頸和手腕也全都被鎖鏈牢牢纏住。
尋常光鮮亮麗的貴族少爺狼狽不堪,身上全是別人的血,他拼命掙紮,眼中不斷流下淚來,口中嗚嗚作響。
青衣青年卻宛若見了友人,笑著沖他點點頭,算作問好。
“你知道你父親打的主意?”站著的青年好奇發問,語氣更近似自言自語,“居然問我丹藥還差了些什麼,當然,我就只能說還差清原大夫的項上頭顱,還有全家性命,我等姑且借來一用,誰教‘血脈’相連的人,都可以支配那個丹藥呢,不殺幹淨一點,總不能安心…”
然後他又抬手,指向梁下那盞花燈。
“這是蘇明月生前給你做的?”勉強算是兄長的那方興致勃勃。
這一盞燈跟平安京大多花燈不同,只作成規規矩矩的燈籠式樣,其中八面寫著俳句或一些吉祥話,只有開口一面可以看見,人拿手一撥,就能得到自己未來的判詞。
這不是平安京的風俗,長安也只有一些達官貴人,會給即將成人的兒女做這樣一盞命燈。
“你轉出了什麼判詞?”蘇元曜又笑著問道。
清原家的少爺當然不可能回答他,身為弟弟的那方眼神既驚恐又悲憤,看著這個和自己面容肖似的青年手指輕輕一旋,命燈便開始旋轉,圖案和詩文不斷跳躍,最終露出來的,竟然只是一朵裝飾性的蓮花。
那朵蓮花被血濺到了一點,紅得頗有些妖異,炭治郎不期然想起淺草的夜晚,自己膽大又無謀地攔下了鬼舞辻無慘的那個時刻——
鬼之始祖的眼眸就是這個顏色,他有一雙比起人類更像是昆蟲的淡紅雙眸。
蘇元曜卻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他又看了看自己,口中認真囑咐:“那一枚璜,不要讓別人看見,尤其是官府的人——這可是殺身之禍,世道亂起來的時候,拿去換點米就行了…”
最後青年笑著揮揮手:“快回去過年吧,不要讓家裡人等得太著急。”
夢境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