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某人的夢
灶門炭治郎正在做夢。
他的手哆哆嗦嗦攏在袖子裡，身上穿的是麻布衣裳，腳下踩著露了趾頭的草鞋，在寒風中跌跌撞撞走著。
今天是元夕佳節，到處都是笑鬧的聲音，他走到某個特別繁華的所在，酒香菜香幾乎溢滿整條街道，但男人只能抽抽鼻子，嚥下一口口水，繼續朝目的地堅定行走。
今晚必須得拿到錢，起碼也得買些草紙糊窗戶，不然冷風一個勁往屋子裡鑽，妻子和七個小孩都沒法睡好……
又繞過好幾條街，男人終於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高門宅邸黑壓壓地立在那裡，屋簷下晃悠著的明亮燈籠也無法驅趕掉這種冷清蕭瑟感，他並不敢叩正門，只東轉西轉，來到那扇熟悉的角門。
往常那幫在這裡抽著煙草、喝一點劣酒、跟他插科打諢的門房不見了，門縫露出窄窄一角，男人發覺有些異常，大著膽子上去把門縫推開了一些。
這個賣炭的人心疼地看到油燈滾在地磚上，燈油灑得滿地都是，不僅如此，桌椅板凳都是傾覆的，彷彿那幫人離去時兵荒馬亂，幾乎像是在逃命——
風中飄來熟悉的鐵鏽氣味。
跟自己賣炭歸來、看見家人倒在血泊中的氣味，很是相像——
炭治郎有一點明悟了，自己是在做夢。
但他無法自主行動，只能用這個跌跌撞撞的男子視角，看夢裡發生的事。
賣炭的男人起先想跑，但他想了想，大概是還惦念沒拿到的錢，居然大著膽子往裡走。
鐵鏽味越來越濃。
先是胸口中劍、倒伏在花圃裡的女子屍身，她鬢發散亂，臨死的眼眸中還殘留著恐懼，再來是仰臥在室外石桌前的男人屍體，他大概正在看書，從背後便刺來一劍。
到後來就數不清了，零零散散總有十來具或幾十來具，炭治郎內心全是悲哀和憤怒，可他也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心中只有恐懼和麻木，也許還帶著一點微小的企盼。
他們終於跨過門檻，進入室內，血腥味混雜在暖閣的薰香熱氣裡撲面而來。
炭治郎熟識的那個青年便站在暖閣正中，蘇元曜右手提著一把浸滿了血的鐵劍，青衣全是血漬，地上也全是他或其他人踩出來的血腳印。
房間角落裡還丟著好幾把卷了刃的刀和劍，蘇元曜卻一副不想打理現場的模樣，只伸出鮮紅的左手，饒有興趣地把玩暖閣樑上掛著的那盞花燈，燈火映在他那張臉上，簡直是天上天下一等一的俊美無雙——
聽到動靜的青年轉過身，黑眸看向自己，竟然挑起眉毛。
“你怎麼還不跑？”他如此發問。
“大…大人，”賣炭的男人哆哆嗦嗦，“我是來要炭錢的，沒有那個就沒辦法過年……”
快跑啊！炭治郎在心內大喊，會被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