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卻是碰了鐵板,母親委婉地向自己說明那位“蘇司辰”實際上是長安過來的貴人。
無論如何,平安京是不敢私自扣留這樣一個人的。
少爺年發了火,把空藥碗摔在牆上,抄起重器砸死了正給自己瞧病的醫生,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噤若寒蟬,他到底也沒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再然後,他就變成了鬼。
真是妙不可言,不僅從病榻上站起,還能赤手空拳將平日裡自己完全無法匹敵的家夥一一殺死。
原先得不到的東西,現在想必也唾手可得。
貴族少爺踩上鴻臚館房頂的瓦片時,夕陽已經徹底沉入地平線,天空盡頭只泛著些微的紫光。
這紫光也漸漸收束,天色徹底黑沉下來,男子凝望了一會兒漸漸明亮起來的星星,這才把視線轉入館內的庭院。
幾個僕從打扮的人穿著短打,正在打掃角落裡的馬廄,幾匹馬噴著鼻息,在水桶和草料裡埋頭吃喝,男子皺了皺眉頭,心裡琢磨著要不要往另一處找去。
就在這時他要找的那個人在迴廊拐角處拐了出來。
那個年輕男子穿的依舊是青色的道袍,沒有束發,黑發打散了披下來,這都無損他的英俊,年輕人手裡捏著一卷書,正跟身旁的人談笑聊天。
貴族少爺並不熟悉大唐那種抑揚頓挫的音節和語調,但不妨礙領會其中的優美。
新生的鬼眯了眯眼,看著人類脆弱的喉結,感覺到喉嚨有一點渴。
年輕人一路向熟識的人打過招呼,便邁下臺階,穿過庭院,走進日本皇室專門修築給外來使臣的建築圈裡。
他顯然擁有一個獨立的房間,幾個掃灑的僕役見了他,俱都恭敬地跪拜叩首,這個來自長安的使節點點頭,繞過他們上了二樓,走進自己的房間,轉身合上門栓。
再回頭,窗臺上便坐了一個黑發紅眸的惡鬼。
惡鬼的指甲鋒銳尖利,兩側虎牙隱隱閃現,而那雙紅眸既透出食慾,又顯出另一種露骨的慾望。
人類笑起來。
“我以為平安京不允許大家上房踩瓦的呢。”他輕飄飄地說道,然後徑直走到近來攪得平安京內人心惶惶的主人公面前,握住他的手背開始親吻。
……仔細想來,這是鬼舞辻無慘第一次發現蘇元曜腦子有問題。
那天晚上的鬼之始祖心滿意足,他沒有得到食物,但顯然嘗到了另一種甜頭。
情到濃處的時候,他問另一個人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想法。
蘇元曜拿胳膊枕著頭,笑得一臉懶散:“當然是一見到您,我就想和您做這種事——”
貴族少爺眼神不善,閑暇時會扮作遊方道士出遊的青年笑得更開心了:
“橘家夫人從頭到尾都在旁邊盯著,我總不能當著她的面勾引她正病得悽切的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