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蹲下來，仔細檢視這些已經全無神魂的軀體。
“還真是厲害！”她口氣頗有贊嘆之意，“你動都動彈不了，是怎麼殺了他們的？”
老嫗咳咳地笑起來，臉上宛若綻開一朵揉皺的菊花。
“誰會提防最弱的那個呢？”她說話近似氣音，嗓音更是老朽空洞，“但我到底也是他們的師姐，小看前輩是會付出代價的…”
譬如那個滴水成冰的夜晚，夜風從那一扇刻意大敞的窗戶刮進來，吹在真紀全是皺紋的臉上，宛若刀割。
她嘴唇手指俱都發紫，但心頭到底還存著一點發狠的勁。
老人顫顫巍巍端起涼透的水杯，將那半盞茶全都潑了出去。
太陽到底出來了，門檻下的冰面在日光下閃閃發光。
她那個曾曾孫女花枝招展地從後院跑出來，少女面頰紅潤，唇上塗了口脂，腦後插著桃花樣式的簪子。
跟她一比，自己就只是一堆躺在這裡腐爛發壞的臭肉。
少女起身第一件事，便是過來檢視曾曾祖母的情況。
她瑩白的手指放在老嫗鼻間，感受到那裡微微的熱氣，當孫女的冷哼一聲，轉頭朝門外跑去：“阿媽，還是不行——”
啪嗒一聲，她摔倒了，後腦勺正面朝下，撞上堅硬的石板，腳下則是散碎的冰面。
老人注視著那一片血從曾曾孫女的身下漸漸漫出，嘴唇微微勾起。
如今這個不比自己曾曾孫女失色幾分的女孩腦袋晃了晃，一點紅色在她頭頂晃來晃去。
“看上去你馬上就要斷氣了呢，”她嗓音也脆生生的，“不趕緊轉移到另一具身體上麼？”
自己陡然惱怒起來：“聒噪！我馬上就——”
少女身旁那個黑衣人影踏前一步。
“小真紀？”
真紀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個地方聽見這個聲音。
她沉默幾秒，隨後陡然顯現出惶恐：
“童、童磨大人？！您怎麼在這裡？！誰帶您過來的？！”
老人拿枯瘦的手擋住臉，似乎很不情願被眼前這個人看見自己如今的模樣。
一點白光迫不及待地從她指縫間鑽出，躍進了輪椅下方另一具女子的軀殼。
真紀睜開眼，憑借年輕的軀體，她總算看清了眼前二人，女人的表情帶一點驚惶，又帶著一點企盼。
“…是那個丹藥被抓了嗎？”她向她的同門發問。
眼前的少女笑起來，這個笑容不太像八九歲的女孩會露出來的笑容。
“不，是鬼舞辻無慘過來解決你們，”她幹脆利落地否決掉，“我正好想再滅一次自個兒滿門，所以特意引他到這裡來。”
小小做出結論：“點著的火遲早都會燒到自己身上。”
女孩又蹲下來，她在懷裡摸了摸，找出兩枚五十錢的硬幣，放到女人手心上：
“那麼，真紀師姐，欠你的錢就正好在這裡還清。”
真紀瞳孔在這一瞬間睜大：“是你！——你騙了我！”
小蘇，蘇十七，我早該想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