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倫沒說話,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繼而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嗯”,便俯下身,將錯誤程式碼指給鄭星瀝看。
沈戍許久沒亮的雷達,在這一刻發出了警報。
從這人側身的姿勢,蹦出的帶著炫耀似的專業名詞,以及對自己的態度來看。
十有八九,是敵軍。
正想著,那人就又抬起了身子,跟他對上的眼神裡沒有半分友好,渾身上下都在跟他傳遞著“不過如此”的評價。腿一伸勾了個凳子過來,徹徹底底把他排擠出了工位。
鄭星瀝對此毫無察覺,依舊在專心看程式碼。
跟電視上那些在鍵盤上走字如飛的劇情不一樣,現實生活裡的程式設計師需要停下來在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裡找出錯誤,修改或者重新擬算編寫。這不僅僅是靠手速快就能解決的,更需要細心和計算。稍稍走神,看丟了一行,很可能好幾天的成果就餵了狗。
她哪裡敢分神啊?別說沒發現他們倆的針鋒相對,就是對蔡倫刻意展示親暱友好的姿勢,她也不知情。
沈戍氣炸了,但他明白輕重。這不是吵著拈酸吃醋的時候,更不是可以打攪到鄭星瀝思考的時候。再說了,這人也就是稍微側了點身,手腳都規矩得很,就是發難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總不能跟鄭星瀝說是自己的直覺。
於是他惡狠狠地瞪了眼那惹人厭煩的後腦勺,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熊樣兒,自己有一百種宣誓主權的法子,就讓他小人得志一會兒好了。
沈戍翻看著預先寫好的指令碼,發號施令:“先拍這幾個景吧,趁著現在陽光灑進來了,藉著光影把這幾個特寫搞定。”
他成績算不上多好,對專業更談不上熱愛,但做一件事兒還是會把它做好。更何況這次還拉了人來幫忙,要是他再不認真點,那也太不是人了。
唐煜趙中楷兩個人拿著板子輔助打光,沈戍在攝像機後頭調整確定引數和畫面。
偌大的辦公室裡,兩個原本不搭嘎的團隊,都在為了自己的專業認真努力著。
當天的拍攝任務已經完成,唐煜趙中楷收了腳架跟打光板先行撤退。沈戍預備將相機關機,剛退出頁面,就從鏡頭裡帶過了鄭星瀝。
她瞧著鍵盤一絲不茍,夕陽把散落的碎發染成橘色,比平常更多一份認真的迷人。
沈戍接連按下快門鍵,直到有另一個人不合時宜地闖了進來。
剛剛不是已經問過東西了嗎?幹嘛還要湊過來啊。他這個正牌男朋友還在呢,怎麼還能這麼猖狂的?
他放下相機,把剛才帶到蔡倫的照片通通刪掉,之後才到鄭星瀝身邊。
聽見他們說的不是什麼專業的東西,才放心大膽地出言打斷:“你什麼時候結束呀?”
“結束不了。”鄭星瀝還沒說話,蔡倫就先做出了回答。
他看向沈戍的目光沉沉,還透著些不屑,“我們還有很多新專案正在起步,硬體軟體框架執行一系列的專業問題都等著鄭星瀝解決。恐怕沒有什麼時間隨意浪費。”
“當然了,硬體什麼的問題,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畢竟不學這個,就不知道我們說的是什麼。更沒有辦法體會腦力勞動跟體力勞動的區別。”蔡倫鎮靜自若,“能理解。”
理解個頭。
沈戍深吸一口氣,要不是人太多,真的很想擼起袖子給他來一拳啊。
“你有病嗎?”鄭星瀝蹙起眉頭,“你真的不覺得自己很傲慢嗎?”
說著,她拎起包兒,一言不發地收拾起了東西。
“我沒有,我是想讓你專心做專案。”蔡倫壓低了聲音,急忙解釋,“你的效率不應該被外界因素影響得這麼厲害。”
蔡倫本意是想惹惱沈戍,最好能換幾句罵聲,或者更嚴重點打一架。這樣才能叫她看清楚沈戍沒頭腦的本質。可他不曾想過,先忍不住的是她。
“我的效率怎麼樣你很清楚,星樹進了國賽,實驗室的專案也在有序推進,a 刷題也沒停過。倒是你。”鄭星瀝毫不客氣,輕飄飄看了他一眼,“你程式碼有寫的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