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去明白她這番話究竟蘊含了多少深意,只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藏得還很好,既然多說無益,他就把選擇權交給她。
就算現在不明白也沒關系,就算她沒有夢想也沒關系。除了夢想,她身上的堅韌勇敢已經足夠打動人,那是另外一種明媚,和他截然不同,卻殊途同歸。
鄭星瀝視線落在他白得有些紮眼的校服上,反問,“只有我簽?”
“啊,是這樣的,高考嘛,我想借借學霸的運氣,但是我也不認識別的學霸什麼的。”沈戍有些心虛,“所以思來想去,蹭蹭你的比較好嘛。”越說他臉上的笑就越燦爛,試圖想讓這個蹩腳的理由聽上去更情真意切點,到最後在她審視的視線裡弱弱地又補上一句,“對吧?”
鄭星瀝走上前,伸手夾住他的衣領。沈戍本能地要往後退,卻被她喝住,“別動。”
她把人往前扯,沒怎麼用力,沈戍就極為配合地被她拽到了跟前。
撥開校服的領子,她往前湊了湊,落筆在寬大領子底下的鎖骨處。
沈戍嗓子發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視線所及處,只有她毛茸茸的發頂和濃密的睫毛。
她認真極了,一筆一畫的,寫得很慢,這也留給他更多時間看她。
夏季的蟬鳴聒噪冗長,此起彼伏叫得人心裡也悶。
沈戍覺得有什麼東西握住了自己的脖子,阻止他通暢的呼吸之餘偏又帶來了一種舒適的癮。
松針和樟木的香淡淡地混入些寺廟裡的檀香味道,聞起來有種別樣的虔誠。
他想,鄭星瀝似乎又換了別的洗發水。
“我好像有些戲·····”
話剛出口,胸前的人就抬起了頭,一雙眸子裡滿是疑惑和好奇。
沈戍這才後知後覺地清醒過來,後半截兒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鄭星瀝沒有第一時間追問,而是低頭把他領子整理好,退開一步後慢悠悠地收起筆遞還給他。
沈戍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鬆弛下來,好像剛才劍拔弩張上戰場一般的緊張只是自己的錯覺。
鄭星瀝淡淡開口,“有些什麼?”
“啊?”
“你剛剛說,你好像有些戲,戲什麼?”
鳴金收兵的敵軍殺了個回馬槍,領頭主將眸色平靜,風輕雲淡之間卻已是勝券在握,寥寥幾句便擊得他潰不成軍,丟盔棄甲只想留條狗命。
“啊,那個啊。”他故作灑脫,“我是想說,好像有些戲,戲,想,”他的聲調一度扭曲,“對,想,我好像有些想告訴你。”
他拼了命拗回去,“高考順利。”說著點了點頭,一臉認真,“對,高考順利。”
鄭星瀝看了一會兒,將他的結巴和慌亂盡收眼底,背過身偷偷笑,偏偏語氣還裝成一本正經,“你說了個病句,回去記得多看看書,別到時候修改語病選不出正確答案。”
沈戍慶幸自己沒有沖動,看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快走幾步又跟上,忙不疊點頭,回她,“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查漏補缺,絕對不會讓你在華封空等我的。”
鄭星瀝目不斜視地斥他,“誰等你啊,你考不上算了,只是以後出去別說我教過你,別丟我人。”
沈戍笑出一彎月牙,“不丟你人,我給你長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