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過了,現在公墓好一點的還有位置,只是要預定。我們這種情況的算插隊,所以得加錢。”
“又加錢?”鄭喬平罵罵咧咧起來,說十幾年前可沒這個規矩,現在的人太壞,一定是想昧錢,中間夾雜著方言的髒話,聽起來很生氣。
鄭喬生連忙勸他,“犯不著生這點兒氣。也沒加多少錢,實在不行,我掏了。”
鄭喬平立馬收了罵街的架勢,“那怎麼行。”他嘆一口氣,“也怪我這些年沒本事,掙不到什麼錢。”
這話一出便是允了鄭喬生的提議了。
“沒什麼,這些年嫂子在家照顧老孃也辛苦了。”鄭喬生沒過多糾結在這個問題上。
“都是一家人,就不提這個了。”鄭喬平說,“除了加錢的部分,我們還要出多少?”
“沒多少,大概五千多,咱們再給多點兒,防止什麼紕漏的,六千足夠了。”
如今不同以前了,選塊地自己修墳、修石獅子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就算是農村也開始普及起了公墓,清明冬至什麼的多少不方便,所以選什麼位置都是個講究活兒。
“這麼說,我們一家要出三千?”鄭喬平點燃一根煙,嗆得鄭喬生咳個不停,說不出話來。
他撣了撣煙灰,“這樣吧,這錢,我再找一家分。”
“不行,妹妹們從小就沒受家裡什麼照顧,現在都嫁人了,哪有叫她們掏錢的。”
“我不找她們。你待會兒別跟人吵架。”
鄭喬生聽得雲裡霧裡,“吵什麼架?”
“這日子,你懂點事兒。反正別吵就行了。”
鄭喬平丟下這句話,就夾了煙出來,也沒看鄭星瀝一眼,兀自轉到堂屋樓梯底下,扯了嗓子沖樓上喊,“下來吧。”
鄭星瀝昂著頭,遙遙看見二樓走廊盡頭鑽出個人,在窗戶前一閃而過,之後便貼著牆行進,也認不出來是誰。
沒一會兒,鄭喬平就從屋裡走了出來,將煙頭扔到地下踩了踩。
他後頭跟著個人,軍大衣從頭罩到腳,臉色紅潤,朝滿院子的親戚打招呼。
“喬祖在家啊。”
“是是是。”
“怎麼還沒走呀,不是說要出去嗎?”
“這不是親娘身體不好嗎?”
“喲,你還怪孝順的嘞,鄭三叔公就不介意你這樣?”
“哎喲,這不是親娘走了嗎?攤誰身上都要過來的呀。應該的,應該的。”他說得坦坦蕩蕩,受了這聲“孝順”的客套誇獎,便露出笑。
鄭星瀝手涼得有些失去了知覺,壓抑了半天的怒火,在看見如此其樂融融的和諧後,燒滅了所有的理智。
鄭喬祖,回來了。
不,應該說,他早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