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這夢你都敢做?
小時候沈戍的個子總比同齡人高出一截兒,碰到的叔叔阿姨總同他說:“這孩子長得好,是個當警察的好苗子。”
因為父母的職業,沈戍很小的時候便被寄予厚望,他們希望他長大可以從軍報效祖國,這一點從他的名字裡就能窺見。
他開始有記憶的年歲裡,也一直預設著考軍校當兵的未來。
直到 08 年的那個夏天。
《北京歡迎你》成為大街小巷的單曲迴圈,電視上中央臺經久不息地轉播著比賽。
不論男女老少,但凡看見電視裡出現的中國紅隊服和賽場上升起的紅旗心中都會湧起難以言喻的豪情和驕傲。
沈戍後來回憶起那一年,深深刻在腦子裡的是窗外綠油油的樹葉,聒噪的蟬鳴,悶熱的風,以及那場浩浩蕩蕩的公路賽。
那是奧運史上距離最長的一次公路腳踏車賽,143 位選手參賽,經過各種路況和地標,有的人中路被超,有的人選擇放棄。一直到夜幕將至只餘六人沖線,以微末的差距決出名次。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腳踏車也可以這麼酷,原來有這樣一種比賽可以在有限的時間裡真實地觸控到所謂的速度和風。
就是那天他十分鄭重地告訴父母,自己有想要做的事情了。
腳踏車運動一直屬於小眾專案,既沒有游泳籃球知名度高,也沒有乒乓球擁有眾多榮譽。那個時候,省隊國家隊腳踏車手在國內待遇和光環甚至還沒有車隊俱樂部的高。
這和父母對他的期待八杆子打不著兒。
施媛辦案這麼長時間,看了太多家裡教育出問題從而影響青少年人生的例子,於是在聽到沈戍如此嚴肅認真地講述這“異想天開”的夢想的時候,也沒有急著一棍子打死,只是拿“十二歲才能騎腳踏車”的法律規定來勸阻他的靈光一閃。
反正小孩子忘性都大,所謂夢想也都一年一換,這算不得稀奇。
直到沈戍過完十二歲生日的那天,他再次鄭重地告訴他們,自己想要當一個車手。
他用沉默不提的幾年證明自己的認真。
不是三分鐘熱度,是真的喜歡。
父母沒有再質疑,很快就送給了他第一輛腳踏車,基礎款的山地車。這輛車跟隨他很長時間,參加過很多少比賽,直到迎來狂竄個頭的青春期才被迫下崗。
之後山地車換成競賽用的公路車,他也去了體校訓練學習,一直到初三。再之後就是順利考上高中,為了學業從體校退出。
施媛說:我們不反對你當運動員,但我們需要你有一個保底的好學歷,這樣就算這條路走不通,有知識學識總不會被餓死。
沈戍沒有道理不答應,比起其他家長來,他們已經在自己的能力範圍裡給予了最大的支援和自由了。
“我去練體育,目的不是為了體考,是為了維持體能訓練。”沈戍對待自己熱愛的事情一直很認真,“我是一個腳踏車手,以後要進專業隊伍的那種。”
雖然現在還不是。
國慶之前,沈戍去了省隊的選拔,卻因為年齡遺憾落選。
原本去年憑沈戍的成績是可以去不錯的大學的,但他的志願只填了一個華封大學。
現在除了各種車隊和省隊以外,只有華封大學擁有的校腳踏車隊不是社團制度,而是正兒八經的學校管理,還出過進國家隊的先例。每個熱愛體育專案的人,或多或少都做過進國家隊的夢。
如今國內的俱樂部車隊中間彎繞又太多,相比之下,還是華封更為靠譜保穩。
與其說複讀是什麼幡然醒悟,倒不如說他是背水一戰。
考上了那自然會少走很多彎路,沒考上······沒考上他也不會放棄的。
鄭星瀝眉頭一直沒鬆懈,恕她俗氣,實在沒法兒跟沈戍的所作所為産生共鳴。
運動員,那是要淘過多少沙子才能篩出來的金粒子啊?而那麼多金粒子裡又有多少能堅持下來並把這當成終身的事業真正地做出成績的?
時間、精力、金錢。除去這些投入以外還有超出常人千百倍的努力和堅持,而這一切只為了一個浮在半空中的夢想。
她並不認為這是個價效比很高的選擇。
在沈戍說這番自白之前,關於腳踏車運動在鄭星瀝腦海裡浮現出最專業的畫面就是那些帶著頭盔,彎腰騎輛死飛,在馬路上橫沖直撞的人。
她遲疑著,還是說出了問題:“腳踏車比賽很多嗎?”
這是她唯一可以直觀判斷出這個專案有沒有前途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