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意。”
賀臨禮又叫了她的名字,這次的聲音更加低啞,卻離她更近。賀知意無法再看眼前的景象,也無法看他,索性閉上了眼。
她纏在一起的手突然被溫熱包裹,身旁驟然襲來熟悉的香。
她太熟悉了。
下唇咬出的齒痕不斷加深,嘴角固執地繃成直線,整個人正被洶湧漫延的酸澀腐蝕,賀知意手指緊攥到指節發白。
她此刻整個身體都在發抖,抖得過於明顯,她想躲開他的觸碰,想把手從他溫熱的掌心中抽離。
可比起這些,她卻更為想哭。
“對不起……賀知意,看看我。”
賀知意閉著眼,撇過頭,默不作聲。
他想抱她,但他不敢。他比誰都要明白,賀知意現在有多不安,他明知她的膽小,明知她的懵懂。
可那時只要想到她已經跟不知名的人相守,想到他與她過往的一切都將變成幻夢,他就真的失了心智。
他不該那樣對她。
他知道賀知意這段時間在躲他,他也一直琢磨怎麼找她合適,他先前鬼迷心竅,想再見時給自己留點體面。
剛好樓從心找上了他,剛好許淵給他打了電話。
樓從心以長輩的姿態來點過他,他知道對方多少幫過賀知意,便也耐著性子聽訓,聽完了那些跟賀任一樣死板無趣的說教。
他知道了賀知意是商望津女兒的事情,知道了商望津以她作籌碼試圖要挾賀任的事。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他毫無心思瞭解。
他知道她那發抖的小指,知道她一直被不安和恐懼緊緊包裹,但他尚未來得及瞭解她的過往,所以不知道塑成她怯懦膽小模樣的原因所在。
直到樓從心說起她在看心理醫生。
他查到了她過往的所有病歷,他見到了瘦骨嶙峋的“她”,見到了後背滿布傷痕的“她”,他終於清楚那些束縛她多年的噩夢來源。
他終於理解她為什麼總是那樣害怕。
無知自大的他,私以為賀知意有在好好生活,可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在他毫無瞭解的過往中,一次又一次反複重塑,歷經自我折磨。
他以過分卑劣的姿態入侵她的生活,最終又以她最為害怕的方式,蠻橫傲慢的將她裹挾,他卻因怕她恨他停滯不前。
可再見時他只看到了她的害怕。
他又錯了。
明明是他越界,他倒寧願她會恨他。
“對不起。”“對不起。”
“賀知意。”
“對不起……”
……
賀臨禮不斷地道歉,他俯下身,額頭抵著她的手,他不奢望他可以安撫下她現在的恐懼,他只乞求她的原諒。
“看看我,賀知意……”
越發低啞的聲音,哀求意味也越發明顯t,隨之而來的,是一顆一顆落進掌心的淚,賀知意終於睜開了眼。
賀臨禮正吻著她發抖的手,像個虔誠的信徒,像把他的眼淚,他的心髒,全權獻祭到她手中。
賀臨禮會哭。
那些翻湧躁動的不安,漸漸被他的親吻和淚水撫平,恐懼被撕開了口,封閉其中的委屈傾瀉而出。
賀知意用盡了力,把手從他掌心抽離。
賀臨禮突然仰頭,抬眼時恰好與她對視,賀知意整張臉隨即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