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聯絡著萍姨一直忙碌的種子雜交事業,心裡當即湧上一股慶幸之情。
幸好他昨天應了兄弟們的邀約,不然哪怕誠郎不幹壞事,光是藏著掖著些好東西,也足以讓人頭痛。
誠郎或許覺得禾城發展至今,他們與萍姨的關系早就淡了,可梟奴卻知道萍姨從不是個冷情的。
她是會因為他們的行為、遭遇而傷心。
心裡想再多,梟奴此刻面對著誠郎依舊是沉默了。不理會他的欲言又止,率先一步向外走去。
兄弟兩個走到一半,居然在路上遇到了禾蓁,兄妹雙方在街上看到對方都覺得欣喜。
“大哥,二哥,你們今天休沐嗎?我們聚聚!”
禾蓁大方熱情地笑著和這兄弟倆打招呼,身上再不見分毫以前的別扭。
梟奴嗯了一聲答應了,隨即垂眼看向妹妹懷裡的小姑娘,這孩子是淑姨家的淙淙吧?
大眼瞪小眼沒一會兒,軟乎乎的可愛小姑娘就伸手要他抱。
梟奴戳戳她的小圓臉後,將她抱在了懷裡,隨她伸著小手摳自己身上的皮甲。
誠郎與禾蓁站在街上聊得火熱,他也不插話默默地看著。
多看了幾眼後,梟奴確認自己的妹妹長大了不少,不止是個子的大,心性上也長進了不少。
說實話梟奴最開始挺不喜歡這個小妹妹的,任性不知民間疾苦就算了,真正讓梟奴厭惡禾蓁的是,他看清楚這小家夥看不起他們兄弟。
準確來說這小姑娘懂點事後,不知道懷揣著什麼樣的底氣,除了萍姨與奶奶,她誰也看不起。
明明她是在日子變好後來到萍姨身邊的孩子。
好在梟奴自己心裡有數,他珍惜自己的每一個親人沒錯,但熱臉貼了冷屁股,心冷了他也犯不上去黏一個年齡差他這麼多的妹妹。他看著有長歪傾向的妹妹,當時只想著以後他們兄弟與她井水不犯河水,單獨只在萍姨面前相處得過得去就行了。
誰知道,短短幾年,妹妹就變好了呢。
梟奴想著萍姨雖然忙但的確有注意身邊孩子的成長,沒想到才短短幾年時間禾蓁就改變了。
最開始他收到禾蓁寄回來的家書時,害怕這小丫頭要搞鬼,可誰知她竟然堅持了下來,偶爾還會給他們隨信稍些西梁女國的特産。
後來有一次,梟奴在萍姨面前故作漫不經心丟擲這個話題時,他瞧著萍姨驚訝得瞪大了的眼睛,便明白禾蓁是真心與他們兄弟修複關系。
如此連續幾年看見禾蓁的堅持,直到戰時才斷絕,梟奴這才重新接納了這個妹妹。
現在兄妹重逢了,梟奴不是個話多的人,可瞧著弟弟妹妹,心裡總如春天野地上的小花,星星點點地鑽出些喜悅在懷。
梟奴抱著淙淙聽了一會兒弟弟妹妹之間的聊天,聽出些不妥當的地方,立刻就出聲說話:
“蓁蓁,你一個人跑回來的?路上危險那麼多又是妖怪又是山匪的,你就不怕出事。就算你不想讓萍姨架雲接你,好歹也給我傳個訊息回來,我帶著隊人馬來接送你,總不算費事吧?”
“這不是我在武藝上小有所成嘛,媽媽的劍法,牛叔的槍法……”禾蓁話越說越小聲,到後面變得像是蚊子咬一樣嗡嗡。
長兄的凝視可不是誰都承受得起的。
禾蓁害怕得嚥下口水,不再找藉口,老老實實把兩個哥哥拉到牆角,交代出了自己為什麼誰也不告訴地獨自跑回家。
聽了妹妹的想法,兩個哥哥雖然仍舊是擰緊眉頭,眉心肉隆起的弧度卻不再是那麼高了。
“你的意思是你給禾城帶來一批正當用的人才,還是個頂個的讀書人。”
“不錯啊,蓁蓁你真的長大了都會為萍姨分憂了。”
收到哥哥們的誇獎,禾蓁高興得紅了臉頰,就算同樣是歷練過後長成的孩子,禾蓁身上總是比兩位兄長多些孩子氣。
她這剛出城主府打算帶著淙淙出城跑一圈馬,等瞧見了兄弟們要往城主府去,立刻自己也屁顛屁顛地跟著又回轉去了城主府。
至於淙淙這個胖丫頭,且就讓大哥抱著吧。
一路上她問起誠郎懷中的稻子,聽了哥哥的內心刨白後,面色立刻冷起來,哼道:“佛教,他家是個什麼了不得的,念念經就濟世救人了。我在外面也看見些和尚開法會的,那是香油白膏滿窖,點心糖餅如山,也沒見他們散出些可憐貧苦人家。還有啊……”
說到後半段她壓低了聲音:“有些個大廟還幹侵吞別人天地的勾當,我瞧著這惡事做得和話本裡的世家也差不多了。”
梟奴一向不關心這些神啊佛啊的,因為他將就實際,平時自己遭難的時候,可沒被他們幫過救過,怎麼自己一發達了反倒要開始供養他們了呢?都是神佛修功德,這功德只修大不修小嗎?
現下這番在弟弟妹妹身上瞧見了佛教壞的一面,他當即擰緊了眉毛,心下決定對這個群體提高警惕。
三大一小一群人說說笑笑就到了城主府,繞過前面開始的便民大廳後,來到後面的辦公領域,幾人在這裡看到了處理公文,執筆的手都在案上舞出殘影的阿萍。
聽見敲門聲的她抬起頭,瞧見三個孩子一起過來找她,旋即眉開眼笑道:“今天什麼好日子,我的大半群孩子都來找我了,你們快坐,我倒茶給你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