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駁完友人未盡之語,杜仲又悄悄靠在她耳邊說:“我們城主可是女人呢,她都能做城主,作為她治下的百姓,同是女人,阿姜你可別繼續畏畏縮縮呆在家裡。”
“我瞧著我們的城主以後可要比呂後還要厲害。說不得她什麼時候就成國主了,阿姜你現在讀書就繼續好好讀下去,過幾年科舉後你說不定也能考個城主做做。”
杜仲說到最後,聲音越放越輕,搔得阿姜心裡直癢癢。
她望著杜仲的眼睛,覺得自己被她蠱惑了。
她禁不住幻想自己有一天能站得高,站得和男人一樣高,或者有一天站得比男人還高,就像…就像城主一樣!
阿姜捂住胸口,突然張嘴開始喘息,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生出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阿姜的家人是些守舊的人,他們之所以讓女兒走出門跟著兒子一起讀書,這也只是為了不被鄰居指指點點,融入禾城的大環境。總的來說阿姜家對於女兒的教育,還是偏向傳統將就女子貞靜和順賢良持家。
在今天之前阿姜也是這麼想的,在走出了家門讀了書後,她還是這麼想的。
因為禾城哪怕有著女城主,禾城很多規則都是男女不平等的。就拿人們看做命根子的田地來說,阿姜心裡就覺得這分配不公平,可她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她家裡就是這麼說的,說她們這些不能傳宗接代的女人有田地,就是不錯了,還要要求什麼。
是呀,她當時跟著點頭了。
可她們都能和男子一樣讀書科舉了,為什麼待遇不一樣呢?阿姜不懂,她只能沉默順從地活下去,直到認識了杜仲,又在今天陪她逛街時,聽她說出了這樣的言論。
阿姜覺得自己心中被杜仲的話引燃了一叢慾望的火。
她心念一動,嘴上卻還是說:“城主她真的會允許我們染指權柄嗎?和男人一樣……”
杜仲屈指彈了下阿姜的腦門:“她當然願意啊,不然我們為什麼能在禾城讀書出門做官?我想城主她只是想讓我們自己去爭。”
阿姜:“為什麼要爭,她直接發給我們不好嗎?明明都是女子,卻還偏心男人。”
“開始我也這麼想的。”杜仲搖頭又點頭:“要是城主發田給我們女人了,家裡把我們的田要過去,你會給嗎?”
阿姜點頭:“當然,都是一家人,子女在家無私産才是禮。”
“你這呆子。”
杜仲嘆氣:“給了家裡,這田還是你的田嗎?別傻了,你別和我說什麼禮,現實怎麼樣我們都清楚。輕松到手的東西沒人會珍惜,要是我們憑借自己的能力搶到的東西,肯定不甘願輕松給出去。”
阿姜沉默了,禾城給女子授田的事情到現在,有多少地是女子自己管理的?多的女子包括她都是將地給家裡父兄耕種。有父兄出力後,地裡的出息自然就歸於家裡的嚼用,如何會變成她自己的。
總能爹孃誇她有孝心,她卻說我的東西要和家裡分出來吧?
杜仲看她沉默後,過去挽住她的手,安慰說:“你沒看最近禾城向外發的宣傳單吧?”
阿姜:“什麼?”
杜仲眼中出現奇異的光芒,她憧憬地說:“她說‘誰說女子不如男,婦女能頂半邊天。’他們能,我們也能。”
“權利要靠自己去爭搶,不然上面給再多,也只會變成是給旁人的。阿姜你不想你不願,就去考,一直往上考,考到城主面前去對她說。”
前面還熱血沸騰,到了後面阿姜卻聽笑了:“你怎麼不去考?”
杜仲:“我學醫的嘛,疑難雜症浩瀚無垠,我還沒鑽研透,哪裡來的精力去科舉。”
阿姜點點頭表示自己瞭解了,她在心中默默想到反正禾城考試又不需要考生交錢,她就去試試唄。
說不定、說不定她也能。
杜仲望著朋友阿姜眼裡燃起的光亮,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
她就說嘛,聰明些的女人總能領略到城主的意思。
若是她們求得和男人的平等是靠城主的給予,那她們和乞丐有什麼差別,得到的東西都是靠別人的施捨。
乞丐為什麼是乞丐,是因為他們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這樣算來她們女人和乞丐也差不多,世人都說女人無法活下去要靠男人。
可是世人嘴中說的就是對的嗎?
杜仲算是禾城元老級別的居民了,早在禾城建立前,她就和爺爺來到了禾城,見到了當時還不是城主的阿萍。
她還記得自己對她的第一印象,和大家閨秀不同,杜仲當時看著阿萍的眼睛,就覺得這個女人有著一雙野狼般綠油油的眼睛,帶著自由不馴的眼神。
她像男人一樣殺人,像男人一般徵戰,像男人一樣握權,卻沒把自己變成男人,她愛打扮愛笑也愛玩,也是個漂亮的女人。
杜仲雖然一直在旁觀禾城的發展,但她卻漸漸做好了加入其中的準備。
她想就算是呂後也不會給其他女人一樣握權的機會,像城主這樣的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出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