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速縮手也是白費,禾蓁瞧著自己通紅的手指頭上飛速冒起的水泡,欲哭無淚。
淚汪汪抬眼看湖中還在打的一人一妖,禾蓁低頭竟然與水中悉數翻肚從水面飄起的水族們共情起來。
…他們在這兩個駭然巨物面前,都太過渺小無力。
禾蓁楞楞地擦幹眼淚,連手上起泡處也忘了吹,她想不通之前的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樣的人物會一直寵愛她。
明明他們如果不願意,像現在這樣一個抬頭,就能看不見她的存在。
在今天這刻,禾蓁才悟了自己根本沒有恃寵而驕的底氣,隨即也明白了為什麼禾城百姓對於母親多是敬畏而不是敬愛。
她,這樣的人物,原本就不像是人。
湖水無聲地滾沸,蒸騰出無數白煙,化作一鍋溶骨化肉的煉獄。湖面之上切磋的人與妖卻如履平地。
湖內水族爛得皮肉脫骨,湖上強者卻依舊肌骨豐盈,勁腰長腿的模樣,對比強烈下,弱得低垂如泥,強的恍若神明。
禾蓁在這極弱與極強二者之間,她悄然丟下了自己輕浮的性情。
纏鬥了十幾個回合後,在又一次利劍長槍的摩擦後,阿萍與牛聖嬰默契停手。
這一次活動筋骨的交手裡,他們各自對於對方目前的實力有了個底。阿萍知道小牛精以後實力,只會比紙上那個單薄的人物更加強勁,心裡也放下了些記掛。
她想著幾年後回禾城也該把遺書備下,以後萬一她失敗了,也好提醒牛聖嬰避開以後結局。
她知道以他現在的驕傲,絕不可能日後在佛前俯首自願受其驅使的。
原著的那個他更像是五百年都沒有長大的小孩,被人哄騙下,強行教訓收服。
孩子再聰明乖戾,對上老奸巨猾玩弄權術的老賊,照舊是無法抵擋的弱者。
“今天就到這吧,你抓到的羊呢?”阿萍收劍,踮起腳尖往岸上趕去。
這湖水滾燙得,她覺得自己腳都被燙紅了。
再者這湖裡被他們鬧了一番,死魚爛蝦飄起無數,水腥味把衣裳浸透了個徹底。
上岸了,先找個山泉洗澡換洗才好。
牛聖嬰慢了阿萍一步收槍,他瞧著阿萍這怕燙的樣子看了幾息。隨即他笑嘻嘻地踏著湖水大步向前,長臂一摟,攔住阿萍的腰,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向岸上:
“你怕燙就喊我抱你走唄,何苦走一步吸一口氣。”
阿萍被他抱在懷裡,被他升高的體溫一燙,這下是徹底覺得自己身上和腥臭的湖水化為一個味兒了。
都怪自己貪心想試探這頭小牛精的實力,白壞了此處的好風景。
一人一妖上了岸,阿萍瞧見禾蓁起了大水泡的三個手指頭,無奈:“調皮,怎麼想著碰了湖水,接下來一個月你別想練劍練槍了。”
對於母親的話,禾蓁面上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微笑,卻不打算和阿萍講她碰水的理由。
不過是,她以為自己和他們是一樣的。
但事實告訴禾蓁,她和母親不一樣。
哪怕掛著養女的名號,她們之間天差地別。
禾蓁仰頭看母親桃粉般顏色的肌膚,又低頭悄悄自己通紅手指上黃土色的水泡,心裡有一瞬間的洩氣。
她想先前自己瞧不起梟奴那幾個哥哥幹什麼,真是腦子有病。
她比起他們不過是一個運氣好點的凡人而已。比她不如的兄長們都知道為了博取母親的垂青而努力,而她在幹什麼。
簡直蠢得要死,禾蓁想著在禾城橫著走的自己。
她想這次再不能只動嘴皮子功夫了,自己得奮起變強,變得更符合禾城城主女兒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