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失禮了。”
顧飲檀沒動,直到他開口問:“你現在和……誰在一起?上回來為什麼要避子湯?”
顧飲檀低頭:“總之是一個不能懷孕的人,反正吃了避子藥了,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
顧流章嘆息一聲,將她的手放了回去。
這醫館還和顧飲檀不久前來的時候一樣,但是幫忙的少了,病人卻多了。
顧飲檀放下水杯,“你要不要走?”
顧流章坐下來,“走不了,我也不想走,我不是讀書的料,要不是顧家出了事情我就當一輩子酒囊飯袋了。”
“窩窩囊囊一輩子,竟然開始給人看病了,你說好不好笑?”顧流章捂著眼,笑著笑著就忍不住哭起來,“姑姑……我真的好後悔。”
顧飲檀一頓,她垂眸盯著顧流章傷痕累累的手:“現在走吧……對了,你有沒有見過流芳?”
顧流章一愣,立刻擦了擦淚水:“沒有見過,家裡出事之後我娘把我送到了外面,我待了兩個月就跑回來了。”
顧飲檀擰緊眉頭,猶豫了一會兒後,她轉移話題:“這些風寒發熱的是怎麼回事?”
“疫病,從上個月開始的,我的醫術並不精進,也不知能撐多久,朝廷的賑災今日就會下來,但官員要先來核驗。”
話音剛落,房門猛地被敲響,夥計在門口說:“阿海哥!官家來人了!”
顧流章剛想說什麼,顧飲檀立刻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顧流章成熟不少,下巴長了些青色胡茬,他淩厲的視線掃過房間,拿了一頂帽子過來,“戴上,走!”
一出門,便聽見百姓叫苦不疊,一股寒風吹來,咳嗽聲此起彼伏。
顧飲檀只聽見一道丁零當啷的聲音響起,接著就是百姓的求饒聲:“官爺!您再看看這粥啊!”
最前頭前來施粥的幾個官員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用大鐵勺揮舞著,口中喊道:“愛吃吃不吃滾!哪兒有這麼多功夫陪你們耗!”
那大鐵鍋裡面,說是粥,可因為米太少,顏色稀薄,一看就是不夠的。
“睜大你們的眼睛好好看看!我這可是嚴格按照規制的,筷立不倒,都好好排隊!”
那施粥的官員將筷子往米粥中一插,直立著的筷子半分往下倒的趨勢都沒有。
顧飲檀皺眉,還沒來得及開口,身邊的顧流章先行一步:“等一等!我要看看這粥!”
他大步上前,手還沒碰到那鐵勺,就被人用力一推,臉上的面罩也掉在地上。
幾個官員都是世家子弟,看見顧流章的臉愣了一瞬,其中一個脫口而出:“顧流章!?”
“好好好,原來是你啊,你這小子竟然還活著,還在這挑事,怎麼,怕我們不給你飯吃?”
隨著幾聲嘲笑,另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停下,裡面的簾子撩開,一個穿著金魚袍的男人走了下來,幾個官員齊刷刷地喊道:“顧大人!”
氣氛猛地沉重起來,官員們一字排開,緊盯著下車來的男人,一道聲音傳來:“嗯,發生什麼事了?”
顧流章沒回頭,他是被人用力按著回過頭去的,一眼便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登時猶如一瓢冷水,從頭澆到尾,徹骨的涼意令他齒關都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