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死了?”段竟一副害怕的模樣,看著來人。
許副將伸手把段竟扶起,後者大口呼吸,被嚇得臉上煞白,頭冒冷汗,像是被嚇得不輕。
“沒事了,段兄弟!”許副將擦了擦沾上的血跡,不拘小節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文將軍讓我來找你,恰好遇上你被刺,還好、還好!”
段竟搖搖頭,“他剛剛說……我必須死,許副將,我不能再住在這兒了,你讓我和你一起走吧!”
許副將還想拒絕,手卻碰到段竟濕漉漉的手臂,血流不止,應該傷得不輕。
“我不想等五皇子回來了,我讓我去找文將軍吧!我不想死!”段竟做樣要跪下來。
許副將於心不忍,他也是草根出身,更何況段竟只是一個奴才,雖說膽識過人,大抵也是沒見過這種場面。
少頃,許副將點頭:“好,我你先和我回府吧。”
兩人走後,下了一場大雨,雨水沖刷過地上殘留的血跡。
段竟剛被包紮好,文清嶽就說要見他。
“你醒了?”文清嶽眯著眼笑,看了看段竟的傷口:“昨夜給你包紮,你一聲不吭,倒是有幾分將士的風度。”
段竟原本想要跪下來,但文清嶽擺手說:“聽許鑫說,你無論如何也要過來?但顧家老夫人才剛剛過世,你從顧家出來,不合規矩。”
段竟搖頭:“我只是想要見您一面。”
“嚯?你想說什麼?”文清嶽擺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
段竟沉吟片刻,“西南糧食問題,我有辦法,但是我有條件,我想要見毓王殿下,還請文將軍給個機會。”
文清嶽沒有猶豫,當即點頭:“可以,如果你的辦法真能解決糧食問題,將你引薦給陛下也是合規矩的。”
“現在顧家已經一盤散沙,太子那邊也會有多動作,顧家有不少他的‘好東西’啊。”文清嶽笑了下,“當時你來找我,我還不放心你,如今我是真的信了你的了,你說的每一步都應驗了,下一步應該啟稟陛下了吧?”
下一步,就是收網的時候,段竟眼中波濤洶湧,一切都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很快,段竟眼中的波濤散去,他苦澀地捂著手臂:“我一心為主,主子卻要殺我……”
文清嶽嘆了口氣:“世上哪兒有什麼主僕情深。”
“再等過兩日吧,顧家還有一個障礙。”
段竟收起那副模樣,手指緊緊擰著手臂的傷處,鮮血再次溢位來。
兩日後,按照規矩,老夫人的靈體要由長子顧璽國抬著走到靈堂。
這日顧家小輩雲集,無一例外身著白衣,都是來緬懷顧老夫人的,太子殿下因為和顧家聯系緊密,也到場了。
顧飲檀站在最前面,手捧著一束君子蘭。
“這是您最喜歡的花。”顧飲檀把君子蘭放在老夫人靈位前,跪在蒲團上,上了一炷香。
顧璽國嘆了口氣,他這段時間被言夫人逼得緊,憔悴了不少,“小妹,你也不要太傷懷了,身體要緊,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的身體。”
顧飲檀沒動,只垂著腦袋,露出側面短了一截的發,顧璽國怔愣住。
這是當朝一種習俗,父母去世,做子女的斷發以表誠心,意味著還父母養育恩情,今後也定不負父母之命。
只是過了這麼多年,這種古老的習俗早已沒有多少人堅持。
“當年祖母去世,母親也是這樣做的。”顧飲檀喃喃道,又看向靈位:“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著。”
葬禮嚴格按照規矩禮制進行,底下的人按照輩分嫡庶瞻仰上香,這些人並不是真的上心,有些遠親甚至連老夫人的面都沒見過。
有些可能想給自己兒子捐個官,有些可能想給自己女兒看個好人家,有些可能想要和太子親近認識。
顧飲檀都清楚,她比誰都清楚。
顧飲檀望著天空,盯著珠光寶氣房樑上的某個點,緩緩閉上眼睛。
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忽遠忽近,顧飲檀睜開眼睛,就看見天上一個黑色的點越來越近,最終看清是個人影。
那片影子砸下來,臉著地,濺起一片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