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道：“秦人坑殺我們幾十萬人，與我們有血海之仇。即便秦子楚如今成了秦太子，也t終究只是太子，並非秦王，諸位何須驚擾？再說，當初雖然追殺秦子楚父子……到底未造成真正的損傷，可比不得我們被‘人屠’殺掉的那些人。”
另一人道：“此言差矣。這世上的公義，素來按照強弱來定論。如今秦國勢強，我們勢弱，即便為了休養生息，也該暫時放下仇恨，與秦國緩和關系。”
又一人道：“聽說秦子楚在邯鄲納了一名姬妾，那姬妾是王孫政的生母……不知那位姬妾現在在何處？”
聽到這話，趙王的臉色變得更差。
平原君沉靜而清冷地盯了說話者一眼，說話者當即閉上了嘴，不敢再出聲。
趙王略過這個話題：“秦王新喪，新任秦王要安定國內局勢，勢必還要一段時間。這幾個月裡，諸位將領做好防備，莫要讓他國有機可乘。”
……
鹹陽，寧奉宮。
如今寧奉宮已成了秦子楚的主殿，安國君繼任秦王，與新任王太後搬到了秦王殿。秦子楚的其他兄弟，不管是成年還是未成年的幾位公子，都被搬到了秦王殿的西面，住進了更寬大的宮殿中。
寧奉宮頓時變得冷冷清清，偌大的宮群空了大半，住在殿中的屋主只剩下秦子楚、小嬴政以及夏姬三人。
秦子楚與小嬴政住進了正院，因為秦子楚沒有任何妻妾，後院空著，最大且向陽的一間，成了夏姬的主臥。
本來這不合規矩，按照慣例，夏姬應當隨安國君搬到秦王殿內。
只是秦子楚並不放心夏姬離開，再加上安國君對夏姬總是避而不見，便預設了秦子楚的提議，將夏姬留在原來的宮殿內。
小嬴政不太習慣殿中的冷情，他時常會想起前兩年的生活。
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一日，他終於在夢中見到了曾祖。
夢中的世界白霧繚繞，百花綻放，宛若一個仙境。
曾祖嬴稷仍是玉旒纁裳，位於白霧中央，正坐在一張桌案前，與另外三個同樣穿著天子冕服的人打著陸博。
“曾祖。”他下意識地向前，卻見嬴稷抬起頭，往外揮了揮手。
“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政兒，回去吧。”
如同被一陣風吹落，小嬴政猛地驚醒。
秦子楚正挑燈處理政務，聽到動靜，看向床榻。
小嬴政已坐起身，胸膛起伏未定。
隨著微不可聞的腳步聲，一杯水被遞到他的面前。
“魘著了？”
小嬴政一口飲盡，抬頭看向秦子楚：“阿父，我見到了蓬萊……見到了曾祖。”
接過水杯的手驀然頓住，秦子楚沉默地看了小嬴政一眼，坐到他身邊：“繼續睡吧。阿父在這陪你。”
因為揹著光，小嬴政看不清秦子楚的表情。他顧不上深究，徑直問出了盤桓已久的疑惑：“這個世界上，當真有‘蓬萊仙境’嗎？”
秦子楚放下水杯，將滑落的衾被往上拉了一些：“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