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不值價
蔣鳴錚聽見這聲兒, 立時轉身大步走到那帷幔遮掩,血腥氣未曾散的內室床榻。
掀開帷幔,瞧見榻上的人兒氣息微弱, 面白如紙, 若非還有胸口起伏, 只怕叫人以為她已經去了,好好一個鮮活的嬌人兒, 昨日晚膳還牙尖嘴利, 說讓自己好生伺候。
她同那腹中孩兒,可是價值五萬石的糧草,金貴著呢,若是有個閃失, 他蔣大郎君這些日子的心血,就得付諸東流了。
雪白的裡衣, 襯著她小臉更是薄如金紙, 她那雙慣來愛挑逗人心的桃花眼兒, 死死閉著,應然昏死過去。
蔣鳴錚心中只覺呼吸不過來, 疼得發緊, 腦子裡, 耳邊又想起他娘也是這般,在産房痛呼不止, 後盜汗如瀑, 昏死了半個時辰,遂同剛出生的弟弟, 一起撒手人寰。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救治夫人!!”
穩婆和大夫連滾帶爬地又湊了上去,明明是冬至了, 天兒都冷了下來,大夫卻擦著豆粒大的汗珠,吩咐屋內伺候的丫鬟,趕緊先煎上止血消炎的湯藥,黃連六錢,忍冬二錢……
然後自己再施針,三陰交xue,足三裡xue,幾處大xue,試圖遏制住血崩之事勢。
穩婆掰著面前小娘子,兩條雪白嫩滑的大腿,往裡頭瞧,血崩的勢頭,止住不曾,不敢偷覷家主那鐵青可怖的神色。
心道這夫人當真是得寵,竟讓家主不顧晦氣,在産房裡頭陪著。
蔣鳴錚也說不清自己心裡具體滋味,不知是想用襁褓中的小玩意兒,作籌碼的多日盤算,一朝落空的挫敗;還是勾起當年他娘死得時候的害怕畏懼;亦或是看著嬌花枯敗的惋惜遺憾。
他還不曾得到過這個女子,她斷不能就這般死去。
不知是幾大碗湯藥下去,還是大夫妙手回春,崔盈竟蘇醒了一會兒。
她看著蔣鳴錚抿得死死的唇瓣,緊鎖的眉頭,神色鐵青看著她,劇痛之下還有心思打趣,“家主莫非對妾身情根深種了?看著妾身要……要死了……心裡難過。”
她斷斷續續,詞不成句,蔣鳴錚見她陡然轉醒,眼底迸出驚喜之意,忙上前握著她一雙葇夷。
卻又聽見她都這關頭了,還來打趣自己個,頓時也沒好氣,只是臉色微霽,“你若死了,你這小崽子在爺後院裡,有的受。”
崔盈亦是頭一次生産,她抬眼看去在屏風外正搖動影子,那便是她的孩兒嗎?初為人母之情油然而生,她竟真的生出了一條小生命。
只是身下汩汩不息的血,讓她意識到自己現下的身體狀況,許是不大好。
“我還有救嗎?”
請來的婦科聖手還在施針,崔盈半闔著眸子,讓自己省點力氣。
蔣鳴錚撫著她的臉頰,指腹在她的眼兒,翹挺秀美的鼻,和豐潤卻失去血色的唇,摩挲著,嗓音幹澀。
並未應她那句,有救否,他若是要留的人,被閻王爺給拘走了,那便是要派人去搶回來。
“治不好夫人,爺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
可惜崔盈已無甚氣力睜眼,看他神色,只是從他那句狠厲的語氣中,料想許是他又在威脅手下。
穩婆和大夫駭得不清。
“蔣鳳清,能不能看在……”我救過你一次的份兒上。
崔盈想說這話,卻被止住了話頭。
“爺沒有給別人養兒子的癖好。”
失血過多,崔盈漸漸沒了力氣,又要昏死過去,蔣鳴錚眼見她這下昏死過去,也不知還能不能醒。
死死捏住她的手,冷聲道:“你敢死,爺就拿你那千辛萬苦生下的小崽子,燉湯,你這小婦人最愛編排爺,今叫你知道,讓爺傷心的下場。”
還命婆子將那墨色綢緞裡裹著的嬰兒,抱到跟前看看,讓他狠心的親娘瞧瞧,舍不捨得拋下他。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