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添上一副碗筷,爺忙了這些時日,還不曾好好用膳,九娘陪爺一道用膳吧。”
蔣鳴錚欣然落座在崔盈對面,崔盈握茶杯手收緊,面上笑意也淡了下去,她真是想不明白了,這個男人像鬼魅一般纏著她是要做什麼?
“那五萬石糧草,想必還在途中,郎君既廢了這麼大力氣從定州逃出來,怎麼不想想法子,將糧草搶回來,搶個女人,辱沒志向。”
崔盈試圖透過貶低自己,貶低女人的價值,來激這個瘋子,他現在做得都是錯的,最好是將她放了,亦或趕過去搶糧草,他如今人手不充盈,連日奔波,絕不會是穆元承這種龍傲天的對手。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用她要挾五郎,可五郎做不得主,那日在洛邑五郎願赴死,也不願降,讓他兄長陷入兩難局面。
是以,崔盈想到這一層時,陡然心緒不寧起來,其實細想,這個瘋子人手不夠,搶糧草定然沒有勝算,倒不如將她人帶走,打了定州臉面,還能威脅五郎。
一個女人,可比五萬石糧草容易帶走。
崔盈無奈,只得先用膳,吃飽了才有力氣,想辦法逃跑,有力氣逃跑。
直到她竹箸落到魚膾時,忽的,鼻子嗅到一陣腐臭味兒,這味兒,來得太急太快,叫她立時作嘔,等她反應消下去後,就看著蔣鳴錚咬著箸頭,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心知不好,崔盈忙不疊辯解:“三伏天實在太熱,這魚膾都變了味兒,妾身本就苦夏,實在是消受不了郎君好意,讓店裡的夥計將飯菜撤了。”
蔣鳴錚勾唇,伸進那魚膾中,夾了一小塊,抱琴滿臉張惶,“爺,您不能用這玩意兒。”
“無妨,今日捨命陪美人,爺倒是要看看是這魚膾有異,還是美人有恙。”
蔣鳴錚從夾起魚膾到,魚膾入口,眼睛都直勾勾看著崔盈,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來什麼。
崔盈被他這般放肆的目光看得十分惱怒,一面又擔心他知道自己有孕後,又生出毒計。
“爺嘗著,鮮嫩可口,雖不及府上名廚,倒也別有一番鄉間風味,爺聽說……只有,有孕的婦人,最忌聞見葷腥,娘子莫非是有喜了?”
說到這裡時,蔣鳴錚眼神冷了下來,嘴角的弧度扯平,低掃了一眼被崔盈的腹部,神色徹底歸於淡漠,他不笑時,那張昳麗的臉,更多是淩厲陰鬱,可怖極了。
“抓個大夫過來。”
他面無表情地吩咐道。
“妾身本就不愛享用,此等生魚片成的膳食。”
“是不是這個緣故,相信大夫會告訴爺真話。”
許是見她實在太怕,蔣鳴錚竟有些不忍,從平日裡那些姬妾的反應,他就知道自己不笑時,實在不討美人喜愛,便又揚唇淺笑,話音溫柔。
“不必了,我是有孕了。”
實在不必再叫大夫了,崔盈淡著面孔,看著門外坦然道。
“爺就知道,玉藻宮那晚,有人替爺當了新郎官,可那對紅燭是爺點的。”蔣鳴錚聽了她的話,並未意外。
更多是遺憾,嘆息了一聲。
“下藥淫_辱女子,不似蔣郎風範。”
“藥是魏鸞下的,這主意也只是她提得,爺只是笑納了,爺願以正妻之位娶你,與魏鸞結盟,重興魏氏,一舉兩得不好嗎?魏鸞不是你主子嗎,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便應當赴死,你不是應該乖乖坐上花轎嗎?爺這等才貌,也不算辱沒你,你究竟哪裡瞧不上爺?崔盈,你說。”
蔣鳴錚驟然發作,鉗住她下顎,迫她望向自己,那雙琉璃般的眸子,倒映著自己憤怒的臉,眼底深處更多是嫌惡。
他當真是困惑極了,這天底下的女人,誰見到他這幅皮囊不動心?又有誰不為他的權勢而獻媚。
她明明世上最常見的美人,有著淺薄勢力的性子,他為何就是對她起了意,她也為何不曾動容。
他想許是正因她不曾動容,他才上了心。
“你愛我?蔣鳴錚。”崔盈被他捏得生疼,卻不甘示弱道。
“愛?這是什麼東西?既你已嫁做人婦,還身懷有孕,隨爺回到涼州後,那便只能做個姬妾,直到爺膩了為止,明白了嗎?放心,爺不會害你腹中孩兒,它,爺另有重用。”
聞言,崔盈會意,赫然瞪大雙眼,憤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