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來幾人急忙勒緊韁繩,阿銀盯著那輛搖搖晃晃的牛車駛進滁縣,那昨日還沖他的楚楚落淚的小娘子,一個回眸充斥著冷漠,好似在嘲弄著輕敵的他。
他也不知為何,撞見這小娘子,便昏了頭一般,放鬆警惕也就罷了,還對她稱得上討好。
握住韁繩的手,死死捏著,骨節泛青,像是在強行壓抑著什麼未知的情緒。
“大人,前方便是滁縣了,我等可要入城,王爺說了定州現下搖擺不定,萬不可結怨樹敵。”
“那小娘子來定州必然是奉了偽帝之命,得公主授意來定洲結盟,我等擒她,不就是為了阻攔兩方結盟之事,現在人跑了,若是叫她目的達成,我等回去如何跟王爺交代。”
“不是還有那孟四娘子嗎?若是孟道長這老匹夫敢同洛邑的人結盟,便將他的孫女給剁了。”
原來昨日他們出去抓到那對人馬,正好便是崔盈口中,肺癆鬼夫君死了,膝下又每個孩子,要歸家再嫁的孟四娘子,孟茵蘿。
阿銀只是輕飄飄斜覷了手下一眼,那一眼極淡極冷,泛紅狹長的 眼尾帶著濃濃的不悅厭煩。
手下噤聲不敢再多做言語。
“入城。”
……
崔盈入城之後,原是打算去租賃行,租上一輛馬車,趕往定洲都城,誰知那實心眼的農戶,非要將她送到孟家來接人的人面前。
她原是打算將農戶給糊弄甩掉,轉念一想,那夥人若是跟著進城,如何是好,倒不如將計就計,藉著孟家接應的人馬,前去都城,來的方便。
至於孟四娘子,那就對不住了,想必她到了滁縣,該是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
孟茵蘿嫁人嫁得早,她也不知來接應下人有無認識她的,便只好先去成衣鋪買了頂幃帽。
誰知就這般猝不及防,撞見了故人。
孟茵蘿出嫁後,孟家的下人也換了幾撥了,來接應的隊伍裡,唯一熟悉她的便是她娘派來的貼身嬤嬤,可她帶著幃帽,身量又同孟茵蘿差不離,一時也還能糊弄過去。
只是接應的人裡,竟還有另一位,穆元承。
她一見男主便心慌畏懼,不知是因為當年男主為難她,並未對她有殺心,還是別的。
譬如穆家之禍,是魏鸞和蔣家聯手釀造,穆元承重新振作後,想來很快便能知道前因後果,魏鸞是為了他手中那支可逐鹿天下的軍隊,蔣家則是為了排除異己。
而她同魏鸞混在一起,穆元承想必以為她也是推手之一吧……想到這兒,崔盈忍不住苦笑。
在客棧用晚膳時,她堅持要帶著幃帽用膳,穆元承想來是早就懷疑她身份。
只聽他冷聲道:“表妹還是摘了幃帽用膳罷。”
“咳咳,茵蘿偶感風寒,只怕過了病給表兄,還望表兄體諒,再不濟便讓店家將吃食送到茵蘿廂房。”
噌,銀光衣一閃,崔盈下意識側過頭躲避,卻仍舊被削斷了一縷秀發。
“果然是你。”
崔盈用帕子抹掉顴骨初的溢位的血絲,百味雜陳,“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