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遇匪
他話落, 只見正欲離去的那道月白身影頓了頓,“這是我跟他事了,與外人無關, 鄭大人。”
崔盈往城樓下方走去, 只餘些許淺香在空氣中彌漫開, 鄭秀之眉眼黯淡染上幾分沉鬱,薄唇微微抿住。
——
魏鸞在宗室中挑了個極俊俏的漂亮小郎君, 今年才五歲, 開始長達了她的攝政公主之旅。
承平一年夏,禮王之孫即位,次年漠北傳來訊息,守將再度戰敗嘉峪關, 朝廷並無良將,求賢榜, 亦無人問津, 自此潰不成軍, 回鶻佔領漠北七城,同年, 叛王北上, 人心惶惶, 有天下大亂之勢,朝廷腹背受敵, 決定遷都臨水之城——洛邑。
三年後。
“聽聞淮南王手下有一猛將, 身高八尺,善使長槍, 驍勇無比,又替他奪了下幾座城池。”
素縈一邊跪坐在小桌旁為主子沏茶, 邊道,面帶憂色。
“主子要去定州請援兵能請到嗎?當年穆家之事……定州孟氏與穆家有姻親,這些年,也從不出兵襄助朝廷,心中必然記恨朝廷,主子此去,兇多吉少。”
“所以殿下才派我來了。”
崔盈嘆息了一聲,當年魏鸞為了奪權,行事過激,下手太狠,毀了穆家,到頭來叛王與平王左右圍攻,被逼到了洛邑這地方,如今若是再不去請援兵,只怕改朝換代,不遠了。
她抬手端起桌上青玉杯,淺呷了一口,又放下,黛眉微蹙,對於這般亂的時局,有些無奈頭疼,心底更多卻是生出一絲隱秘的竊喜,魏鸞殺了那人,她卻對魏鸞束手無策,或者說她在魏鸞手下得用時,會讓她以為自己又身處在那個男女平等的時代,讓她不必再飽受精神折磨與壓抑……
諸多原因,讓她在魏鸞手下做狗,又對魏鸞可預見的敗落抱有希冀。
正是秋風簌簌,掀開馬車簾子,落到伏在崔盈腿側正小憩的小童領口,他打了個冷顫,又長又卷的睫毛抖動幾許,睜開了眸子,那一雙從皇室帶到穆家從而遺傳下來的鳳目。
“叔母,平安餓了。”
小童揉了揉眼兒,撅著嘴,奶聲奶氣。
“小郎君餓了?可小郎君小憩前才用了兩碟糕點,先喝些茶水可好?”
問話的素縈,若是穆家還有活著的下人來瞧,便能識得是伺候在崔盈身邊的小喜。
原來當年穆家搜府,小喜見勢不妙,拉著老子娘便往府外逃,正巧撞見穆平安的奶孃被糟蹋,小郎君被扔在一旁草叢中,哇哇大哭,她於心不忍,便帶了出去。
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她躲到鄉下老家,不敢出來,直到幾月後,才知天下又換了一個皇帝,甚至上京城中開始大肆開辦女子醫館,女子也能考科舉了。
她還聽人說朝中除了公主外,新上任的戶部侍郎便是個女子,這是魏朝有歷以來,第二個上朝參政議政的女子,聽說昔日還是大戶人家的逃妾,不忍被主家蹂躪磋磨,逃出來遇上公主,得了賞識。
叫什麼來著,叫崔盈,小喜聽見這名兒,猛地一震,她還聽人說,這戶部侍郎一上任,便大刀闊斧改稅賦制,免掉雜稅,以人頭稅,田稅兩稅為主,皆以銀兩代之,充盈國庫,也免除世家從中撈銀子,讓老百姓喘口氣。
小喜一聽舊主如今風光無兩,自己家中米糧見底,想去投奔,又心中忐忑,不知娘子身邊還缺不缺她這樣的小丫頭。
她前去崔府,卻被人客氣帶到舊主面前,娘子見她時,有些詫異,嘆息一聲,道若她還願在她身邊,那便留下,自不會虧待她,只是必然兇險。
她當時還不敢想娘子透露平安小郎君還活著,她是穆家的家生子,穆家待下人不薄,她不能讓穆家最後的香火斷絕在自個手裡,便不曾告知娘子平安小郎君還活著。
直到九月重陽那日,她去伺候在書房喝得大醉酩酊的娘子,見她手中還握著把精緻小木弓,趴在案幾一味吃酒,腳邊的胖貍貓在使勁兒撓她鞋面兒,原是被踩住尾巴了。
後來她回去細想了,才想起那日是五爺祭日。
她思慮許久,才小心翼翼將平安小郎君帶到娘子面前,小郎君不該在鄉下就這般耽擱下去,該去進學,該去習武,可她小喜只是個下人,又拿什麼供養小郎君?難不成讓小郎君長成一個碌碌庸人……
娘子見到小郎君那一刻,怔仲幾許,才喃喃道,與他父親,叔父,都有些相似,是穆家的種。
崔盈對外只說是崔家子侄,帶著身邊教養,小童年歲大些會說話了,就會開始要爹孃,崔盈便告訴他,他爹孃在很遠的地方,她是他叔母,等他何時長得同自己一樣高了,他爹孃便回來了。
後來崔盈讓小喜改回原名,她本就叫素縈,小喜這般土氣的名字,不適合她。
等崔盈從回憶中醒來,望著眼前正朝著素縈索要糕點的稚童,她扶額,養孩子什麼的,還是有些累,這次去定州,便將這小娃娃還給他太外祖父。
“素縈姑姑,平安只想吃桂花糕和月餅,還有杏仁酥。”
“這若是吃壞了,這裡又沒大夫,小郎君莫要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