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崔盈與芙蕖主僕二人面面相覷,過了半晌,芙蕖才弱弱問道,“郎君他這是惱了?”
崔盈摸了摸肚子,“想來是。”
見她不停摸著肚子,芙蕖提醒道:“娘子,可不能這般摸肚子,一不留神,孩兒胎位不正,可就不好,奴婢記得已故的二少奶奶當日就是雙生胎,胎位不正,這才落到個血崩早逝。”
說到最後幾句,她將聲音壓得極低。
崔盈斜覷她一眼,抿唇不語,真是懷了個空包彈,還當祖宗供,將來可怎麼交差,就目前大房一脈,兼之國公爺,都對她這肚子的極為看重,崔盈心知自己盤算得那什麼狗屁“流産大計”,胎死腹中了。
只得勉強扯了個笑臉,趕緊梳洗完畢出府,替那糟心的八娘子辦事,若是再過個幾日,她真死也不嫁那陳四郎,鬧起來,還得帶累她。
——
馬車在一家酒樓停下,崔盈下車對左右僕婦侍衛道:“你們不必跟著了,便讓小喜芙蕖跟我一塊進去就成了,我在裡頭用膳,你們也不必這麼幹候著,這裡是些茶水銀子,你們自行去吃茶便是。”
說罷,她示意芙蕖給這些下人發賞銀,她如今還算是頗有傢俬,區區賞銀,還是能給得起。
看著面前七八個人影,崔盈滿頭黑線,有些無奈,這傻子給她派了四個侍衛,也不知怎的說服了他娘,又增派了幾個膀大腰圓的健碩婆子,還寸步不離,不錯眼珠地盯著她,知道的是憂心她安危,不知道還以為是誰家犯人跑了,需要這麼多人手看管。
“多謝小夫人,不過……五爺和太太吩咐我等不能離夫人太遠。”
崔盈帶著幕籬,身姿窈窕,說話如鶯聲鳥語,芙蕖扶著她下得馬車,一行人還惹得路人停下多看了幾眼,紛紛猜測是哪位官眷,亦或何府貴女?
崔盈幕籬下氣得直哆嗦,訓斥他們,“我是出來散心,也是五爺允了我,這才出府,難不成五爺沒告訴的你們,萬事遂我心意,你們再如同看管犯人一樣看管本夫人,回去叫五爺處置了你們。”
她說話不好使,那穆元驍的話總歸是管用了吧。
“這……”
小喜給崔盈撫背順氣,對這群人道:“五爺派人你們過來就是伺候夫人的,是要叫你們保護好小夫人,若是叫五爺知道小夫人不僅沒散成心,還被你們這些拎不清的奴才,給氣壞了身子,回去有你們好果子吃。”
“這……既是夫人吩咐,那我等便在外頭候著,若是有人沖撞了小夫人,小夫人只管高聲呼喊。”
崔盈頗為不耐擺手讓他們趕緊滾蛋。
好在的她接了崔父生意,這家酒樓就是其中之一,不然還不知怎麼聯絡上那黑心書生。
進了酒樓,她同大掌櫃說話,不經意間亮了一下袖中玉牌,掌櫃會意,“小店尚有臨水包廂一間,對面就是東市,熱鬧極了,夫人在包廂用膳又能看看坊間熱鬧,那必定胃口大開,身心舒暢。”
崔盈微微頷首,讓掌櫃領她過去。
“二位姑娘,不知的你們夫人有什麼忌口?”
小二跟著將芙蕖小喜二人拖住,詢問崔盈喜惡,二女不疑有他,細細同這小二說來,生怕吃出問題來,著重提了,她家夫人剛遇喜。
一進內室,故人早已等候多時。
只見那人慢悠悠為自己斟酒,自飲自酌,轉頭對她笑道:“如今要見你一面,可真非易事,盈娘。”
二人都非常識趣,跳過了上次書信之事,如同一對相交多年的故友。
崔盈徑直走到他對面坐下,嘆息一聲,“想不到我們二人還能如此心境平和的對談。”
鄭秀之舉杯,“小生一向如此,不過是娘子心境變了。”
崔盈哂笑與他碰杯,後看向窗外東市街頭,捏糖人賣豆腐的小商小販,還有挑著擔子吆喝的貨郎,溪邊兩側楊柳依依,春和景明。
“鄭秀之,若不是麻煩找上我,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