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三,妾之神去矣,伏願郎君衣冠楚楚,風采依舊,另聘佳婦,託付中饋,家宅和順,青雲直上。
——妻岑芙絕筆。
在另聘佳婦時,墨跡暈染,可看出寫信之人踟躕不決,遊移不定。
穆元承握緊這封遺書,闔眸,神情悲慟,久久不發一詞。
前來弔唁的岑二小姐,走到岑氏棺槨面前,上了一炷香,雙眸含淚,側頭望向穆元承時,眼中帶著幾分憤恨,泣聲怨道:
“我姐姐是你害死的。”
“小曼,住口!”
尚書夫人呵斥住岑曼,岑曼扭過頭不馴極了,唇瓣死抿成一條直線。
對於妻妹的控訴指責,穆元承並不作聲。
被外人瞧見只怕驚丟魂兒,昔年赫赫有名的堂堂振武軍節度使,雖說現下落魄,可終歸是叱吒沙場多年的人物,如今卻被個剛及笄的小丫頭指著鼻子罵。
這丫頭罵得沒錯,他愧對發妻,穆元承想起他娘讓他多留心留心後院,他一直不當回事……
“仲麟啊,小曼跟她長姐感情好,小芙去得太急,小曼這一時轉不過彎兒,你要多體諒。”
“岳母大人。”
穆元承拱手行禮,尚書夫人頷首。
“無妨,小曼她說得……也沒錯,是我對不住芙妹。”
尚書夫人乃是尚書填房,與岑芙並未有多親近,不過是有幾分兒面子情罷了,如今人死了,她於情於理都是要過來弔唁一番。
不過更多,則是為了岑家與穆家的姻親關系,還有就是對於岑芙留下的那個孩子,穆元承得拿出他的態度來。
於是尚書夫人繼續道:“也不知賢婿今後有何打算?”
問完這話,也不等穆元承應話,又話裡有話道:
“不管如何,只盼望賢婿今後,能夠多心疼心疼平安,這孩子生來體弱也罷了,還自小就沒有了娘親,是個可憐見的。”
“賢婿正值春秋鼎盛之年,來日另聘新婦,也是常理,只是……不知賢婿可曾聽過蘆衣順母。”
話點到這裡,穆元承即刻心領神會,“還請岳母回去告知岳丈大人,芙妹早亡,原是仲麟對不住她,仲麟自會為其守孝三載,平安年幼,乃我長子,嗣子,自當用心栽培,承襲家業,方……不負芙妹絕筆。”
穆元承允諾道。
尚書夫人這才算滿意,點到為止,過猶不及,有了他這句保證,只要他們岑家還不曾落魄鄉野,這諾大家業就是平安的。
尚書夫人清嗓示意,身旁的岑曼收起那討人嫌的模樣,如今她姐姐已經沒了,那便合該利用利用穆二郎的愧疚虧欠,將這家業給流著他們岑家血脈的孩子,爭來。
那絕筆信她也瞧過了,岑芙在信算是把孩子後面給安排好了,她雖說是繼母,可闔府榮辱一體,她自然幫著芙丫頭把路門給說開。
岑曼這小丫頭拎不清,做出這許多姿態,若因著她這姨母,反而讓穆元承不敢親近這孩子,那可真是賠本買賣。
尚書夫人睨了她一眼,蠢丫頭。。
想起幼子,適才人多幼子似乎又嚇得痙攣,穆元承又是一聲嘆息。
“恭送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