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訥訥道:“婉清就是看上了那探花郎,上回兒險些都要吊脖子了,嫂子,我身上就掉下來這麼一塊肉,我……”
孟氏道:“那姑娘是叫你給寵壞了,你帶她到莊子上散散心,讓她睜開眼睛看看那些佃戶在烈日下勞作的場面,再帶她去珈藍寺上柱香,瞧瞧路上的流民,都是西南一帶大旱過後又是蟲災的災民,這些災民一路逃到上京,幾歲小兒只能換半袋粟米,賣兒賣女,這些人多想活著,讓婉清去瞧瞧,她應當就不會再尋死膩活了。”
“這,這如何能比,我們婉清是名門貴女,是國公府的八娘子,是……”
四太太結結巴巴。
孟氏正色,“她既是公府的小娘子,在這座府邸裡面長大,受盡供養,那她該做得是跟另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結秦晉之好,不求她為她的父親兄弟們鋪路搭橋,也別帶累旁人才是。”
四太太被她訓了一通,耷拉著眉眼,羞臊得厲害,當年她鐘情於穆四爺,陳家能答應那麼痛快,不就是穆家也是望族。
“我回去勸勸她。”
四太太絕口不提讓孟氏給她做主了,等她走後,孟氏摁住眉心,這老四媳婦還想讓她出面在國公爺面前告老四的狀,她自己怎麼不去,這燙手山芋往她手裡放。
“青姑,記得託人尋醫的時候,務必要隱蔽。”
等四太太走後,孟氏實在精神不濟,又要歇下,不過還有一事未了,她囑咐道。
——
崔盈知穆元驍得了孟氏首肯出府,彎著眉含著笑,捧著他左右雙頰對稱親了兩下,發出啵啵的聲音,“我就知道表哥出馬,一個頂倆。”
穆元驍撓撓頭,笑了笑,後又別別扭扭指著自己的唇,示意還沒結束呢。
崔盈抿著嫣紅潤澤的唇瓣,歪著腦袋斜睨了他一眼,怎麼感覺這傻子色心越來越重了。
兩人僵持一會兒,崔盈鈎住他脖頸,他順從低頭,同樣是蜻蜓點水的一吻,畢竟她對著穆五郎在他不說話時,看在他充滿誘惑力的皮相份上,還稍稍意動,但一想到他口疾,又孩子氣得厲害,病得也不輕,她就下不去手。
形同猥褻,無論男女,對這方面懵懂無知,又有腦疾,誰若是下手,畜生。
崔盈自認不是,縱然穆元朗盤靚條順,二人還名正言順,這塊小鮮肉,她也斷斷不能吃進嘴裡,不道德。
顯然這個親親小遊戲又取悅了穆元驍,他為崔盈拉了拉對襟,捧著她的臉,又回吻了回去,在他心底,這是表達親近的意思,主要是他高興,表妹也高興。
若是崔盈他內心真實想法,肯定:你自己高興就得了,不要甩鍋在老孃身上。
“啟程。”
出了滄浪閣,他又成了那個不茍言笑,孤僻寡言穆五郎,國公府五爺。
坐在馬車上,崔盈忍不住雀躍,成日待在國公府,她真是快被憋壞了,入府前她真得不知道女眷不得隨意外出,特指她這類姬妾,因為正室得出去跟其他府的夫人交際應酬,稍微自在些,當然也只有一些罷了。
前些日子她幾乎翻爛了魏律疏議,得出一個結論,要逃,就必須得周密行事,一擊即中,魏律中寫道,逃妾,按其逃亡天數計算,與盜竊同罪,徒刑一年。
藏匿逃妾,受連坐之法,主人藏匿逃亡的髒款收人、罰沒,並處罰銀。
她恨,這但凡知道點她底細的,都不敢收留她,毫無人性的封建時代,她必須要去一個治安良好,繁華些的偏遠城鎮,才能重新開始。
至於路引戶籍的置辦,這個看似難辦,實則反倒是最易辦的,說是要查祖上三代,還得左右鄰居佐證,不過以魏朝朝廷的腐朽程度,還不是哼哼哼,用點鈔能力,不對,用點銀子就解決了。
這次她就先出來踩踩點,以及打聽打聽哪處繁華,還有她手下的兩處鋪子進項一般,不過地段不錯,幹脆折成現銀,可是變成銀子,太重,不方便帶在身上。
兌換銀票倒是不錯,可是萬一後頭奪嫡亂起來,或者什麼外戎入侵,王朝覆滅,大家可不認這種輕飄飄的銀票,只認真金白銀。
集市繁華人頭攢動,崔盈卻無心欣賞,一心盤算著自己的逃跑大計。
終於到了,崔瑩說的。丹陽湖,正是秋高氣爽之際,湖邊也圍了許多,受了酒樓僱傭來湖邊捉魚的漢子。
出府之前,孟氏不放心穆元驍,特地囑咐讓二人帶上一隊護衛,這算是穆家的私兵,這是的穆家先祖隨著魏高祖打天下,得到的一些特權。
穆元驍率先跳下馬車,崔盈踩著矮凳下了馬車,芙蕖正要來扶住她,被穆元驍一下擠開。
這麼浩浩蕩蕩,豪僕護衛,原是在圍在幾個好位置的漢子,紛紛避開,離得遠遠的,生怕冒犯貴人的,還七嘴八舌討論,這就是哪家的貴人出遊。
崔盈一時緘默,這廝搞出這麼大的排場,直覺二人已經預訂了明日上京權貴圈子裡的頭條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