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長子爭氣,幼子又對男女之事變現出興趣了,才算鬆了一口氣,可是這些日子,長子官職一貶再貶,兒媳見紅,又驟聞幼子於子嗣有礙,一時承受不住……驚厥昏倒。
吃了兩碗醒神湯,她才幽幽轉醒,拉著幼子的手,“五郎,不可太過寵愛於妾室,日後若是寵妾滅妻,必是禍遺家族,五郎,娘,娘,一定會為你,尋一位蕙質蘭心的名門淑女做正妻。”
穆元驍偏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娘,雙眸滿是困惑,只覺他娘,好像著魔了一般,他隱隱約約能感覺自己跟族學裡其他子弟們的不同,他們總是小傻子小傻子的罵他。
許是正因如此,他娘才非要為他擇一名門淑女為妻,像是在……賭一口氣。
穆元驍在錦繡堂陪著他娘說了好一會兒話,準確來說,是聆聽他孃的教誨和高遠志向,以致於耽誤了垂釣時辰。
照理來說,他現下該用夕食了,他卻並未回滄浪閣,他自棄般坐在矮凳上垂釣至落日最後的光暈散去,直到銀月初升,星河漫天。
心中像是憋著一股子躁鬱之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自然崔盈也並未派人來請他,翌日朝食,二人對坐於檀木八仙桌,崔盈待他已與往常無二,穆元驍有心詢問,卻不知如何啟口。
“表哥,總是看我作甚,快些用膳吧,還得去族學呢。”
“可好?”
崔盈莞爾,“夫人是有心抬舉阿盈才肯定教導阿盈,已休養了一夜,阿盈已無大礙。”
“當真?”
他像是不敢置信,昨日他明明瞧見表妹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不過他這模樣可讓崔盈更加覺得好笑。
“五郎。”
她輕聲喚了他一句五郎,穆元驍不作聲,那雙流光溢彩的鳳目卻立馬望向她,模樣甚至說得上乖巧。
“不知族學裡的先生,可曾講到晉書列傳中三十九卷中,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他面上澄淨茫然道不曾,崔盈就這麼定定注視了他好一會兒,直到東方既白,晨曦微光,面前玉碗中的玉蟬羹從帶著熱氣到慢慢變涼,才繼續開口,“若是阿盈不在府中了,表哥可會想起阿盈?”
“為何不在?”
他不解。
同樣,崔盈也並未答複,施施然起身,為他盛了一碗碧梗粥,“表哥快用些吧,該去族學了,待會兒可就遲了。”
“喔。”
與滄浪閣中的表面風平浪靜相對,安瀾院算得上扯到明面雞犬不寧。
“爺,妾沒有。”
柳氏跪在下首眼淚婆裟,泣不成聲。
聽到岑氏見紅那日,她當夜喜不自勝,跪在神龕面前又是磕頭又是道謝,還悄悄遣兩個丫頭出去買紅綢找了個隱秘地方掛著。
也不知她日日夜夜咒罵怨毒,是請了哪座邪神在壁龕上供奉,倒是快叫她心想事成了,總之岑氏見紅,孩子保不住可把她高興壞了,她還沒動手,就有人先替她了結了這毒婦。
好景不長,這紅綢不知是被哪個小蹄子翻出來,告到二爺面前,害得她被二爺冤枉,她是咒了岑芙這個賤人,可是若是對著神龕賭咒就能要人孩兒性命,就能如此靈驗,那當初她向神佛許願保住她孩兒時,怎的不靈驗,她要岑芙給她孩兒一命抵一命也怎的不靈驗。
穆元承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神色漠然,無情之人,自然不會因為姬妾哭泣有所動容。
現在他只想到知道真相,他將近而立,也確實該有個子嗣了,久久無嗣,他部下中已人心不穩。
柳氏貌美,柳氏之父又對他有救命之恩,他絕不會薄待柳氏,不過她若是犯到他忌諱上,他也不介意百年之後,下去給柳副將賠禮。
他也知自己這位正妻有幾分小性子,可稱得上善妒,先不提少年夫妻,便是看在她為自己落魄時奔走的份上,自然是以她為重,還有她腹中孩兒,也是他現下渴求的嫡子。
滿室闃靜無聲,柳氏慌了神,穆元承的無動於衷讓她心生驚恐,她可是見過二爺在漠北怎麼處置人的,她泣涕漣漣,跪行到穆元承面前,豎起三指,
“二爺,妾沒有!真的沒有!妾願意發毒誓,若是妾膽敢謀害夫人腹中孩兒,就叫妾不得好死,死後也下拔舌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