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躲懶
“漱芳, 你與夫人有舊怨。”
他紆尊降貴般俯身,將她下頜輕輕挑起,那雙鷹隼般銳利鳳目在審視著柳氏, 他的冷酷無情超出柳氏預料, 她悔了, 她悔極了。
在父親死後,她自持有恩於二爺就入他後院, 她只瞧見二爺皮相俊美, 戰功赫赫,英雄蓋世,看不見他雙眸冷清,心底只有對權勢的野望。
饒是柳氏發盡毒誓, 穆元承也並未有幾分相信,若是發毒誓就能為自己證身, 大理寺的官員可盡數罷免, 讓他們回故土當個田舍翁, 還能為國庫省下一筆銀子。
“是,是, 妾是恨極了夫人, 妾有這個打算, 但妾還沒來得及動手,這幾日是那個孩子的生祭, 妾不會在這個時候髒了自己的手, 沾染因果,算是為她祈福, 望她來世投個好人家。”
柳漱芳閉了閉眼,穩了幾分, 既然自己披上的遮羞布,被自個扯開了,那她將自己原本的打算和盤托出也無妨,左右不會比直接定了她的罪名好過,於是繼續道:
“若是爺不信,可以去查,妾這些日子是不是在準備生祭,妾聽聞夫人是身上佩戴的香囊與平日吃食,相輔相成才中了這毒計,若要知道夫人平日慣愛吃什麼,必定是夫人親近之人,或者能接近夫人小廚房之人才是,夫人自從害了妾孩兒之後,待妾就生冷避諱,戒備心極重,妾下手不可能成事。”
“喔,如此說來,夫人被害一事,你早就知道,還知曉是何種手段。”
穆元承捏緊她下頜,眼神愈加危險,柳婉芳反譏,“爺不會以為妾還會去提醒夫人,讓她多加小心吧,二爺當妾是菩薩不成。”
在岑芙出事前,她確實不是之背後那人究竟要做什麼,不過對於那人透露出來赤裸裸的惡意,她非常樂見其成。
“那也是爺的子嗣。”
終於穆元承壓抑的語氣流露出一絲憤怒,柳漱芳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般:
“妾的孩子,難不成不是爺的子嗣?”
“當日之事,夫人是無心之失,我也將夫人禁足於院中,以示懲戒,你何必執迷不悟,抓著這件事不放,爺看你是魔怔了。”
穆元承眼底浮現出一抹帶著隱痛的愧疚,轉瞬即逝,往事不可追,不過徒增傷痛,柳漱芳癱坐於地,冷笑一聲,
“夫人是否無心之失,妾無從分辨,不過妾倒有一句話要問問爺,求二爺看在妾死去的爹爹面上,給妾一個明白。”
“爺待夫人情深義重,待妾怎的就如此涼薄,二爺,待妾可曾有過一絲真心?”
“照仁十七年,漠北茫茫戈壁,你站在沙丘上,穿著一身胡姬的豔色紗裙,手握彎刀,極美。”
聞言,柳漱芳要哭不哭,呆愣在原地,“爺竟然還記得,我以為……”
“二爺,公孫先生來了。”
驀地親衛來報,公孫是他手底下智謀無雙的幕僚,無事絕不會隨意登門,穆元承滯了滯,有心再說上什麼,到底還是拂袖而去,走之前叫人將柳漱芳身邊伺候的丫鬟先帶去拷問,看能否吐露些別的東西,至於柳氏就先禁足在她自己屋裡,嚴加看管,不過不可短缺吃用。
背地裡卻讓暗衛開始排查正妻身邊的人。
——
“啊,你說漱芳夫人被二爺關了起來?”
聽見這信兒時,崔盈正在跟紙筆研墨做鬥爭,芙蕖給她研墨呢,小喜從外頭端了茶進來,跟她說起穆元承院子裡的腥風血雨。
“可不是,婢子可是聽二少夫人屋裡的鳶兒姐姐說得,漱芳夫人身邊親近的兩個丫鬟都被拿住了,婢子猜……”
接著小喜湊近崔盈耳邊說了些更隱晦的。
“除了暫時關屋裡,沒別的懲罰?”
她怎麼記得原著裡,柳氏吃了好大苦頭,如今就是關起來了,但是還是讓下人們,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難道這算是她插手後的蝴蝶效應?
也是岑氏這一胎雖然朝不保夕,但娃好歹還在肚子裡,或者柳氏說出了什麼證明?還是穆元承查了出什麼?
崔盈咬著筆頭陷入沉思。
芙蕖見小喜訊息靈通,自然也不甘示弱,免得將自己襯得一無是處,“娘子,大夫人那邊這幾日身子又不爽利了,府醫都去瞧過好幾次了,婢子偷偷去問了府醫,孫大夫先前還不肯跟婢子透底,後來婢子跟他兒媳婦混了個熟絡,才知道些眉目,說是大夫人身子虧空的厲害,若是再不好好將養……只怕與壽數有礙。”
安瀾院的事情離她遠了些,孟氏的心情身體狀況可與她息息相關,崔盈趕忙追問,“虧空的厲害?此話從何說起?”
“我瞧夫人氣色紅潤,並不像那等積病難醫之人……”
那雙眸子微微眯起,斜覷了芙蕖兩眼,提著筆的手定在半空。
“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這誰又說得準,就像當年大老爺,馬上就能再往上一步了,好好一個人去了江浙一帶就沒了,連屍骨都沒有,大夫人當年與大老爺感情甚篤,大老爺沒得時候,二郎君不足十歲,五郎君剛落地,為了兩位郎君硬是撐了下來,這許多年,許是病根早就落下了。”
“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