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探花
冷著眉眼,意味深長,他雖未說太子如何,岑氏卻隱隱猜出,那位太子怕是兇多吉少。
滄浪閣,水榭,新雪初霽,露重霜濃,池面還結著一層要化不化的晶瑩薄冰,還能看清,還能看清冰面下紅白魚兒遊擺的身影。
“表哥今日不垂釣了?”
穆元驍正襟危坐於一方石凳,將大氅隨手擱在小案上,他倒是不懼冬寒,崔盈則身披銀白狐裘,粉面朱唇,半倚朱欄,回首問他。
“不了,唉。”
唷,瞧瞧還會嘆氣了,崔盈覺得新鮮,拍了拍手裡魚食兒碎末,“好端端的,怎的還嘆起氣來,莫不是今日方才糖酪櫻桃進得不可口?還是在擔心二爺。”
她一起身,裡頭是身湘色窄袖長裙,臉上未施粉黛,應景似的略帶愁容,穆元驍唇微動,後又止住了的,崔盈納悶,他莫非還懂朝堂之事。
“表哥這是怎麼了?心裡不痛快便同阿盈說說。”
穆五郎神情懨懨,搖搖頭,他也知道自家這次約莫是要吃個排頭。
“二爺在官場沉浮那麼多年,想必最壞的結果就是貶官,只要不砍頭,就不是天大的事,你愁個什麼勁兒,二爺都不都愁,再說,太子遇刺,宮裡不是還沒傳信兒,誰指不定就是破點油皮兒,哪裡用得著你這麼食不下咽,寢不安寐。”
穆二手段花樣兒多著呢,這傻子還有心思去擔心他二哥,過些日子,族學先生考校他功課,他不多憂心憂心自個。
“上次族學的先生說,你若是再將策論寫得狗屁不通,還有你那課業,若是還完不成,他就拿戒尺抽你,你忘了?”
聽到戒尺二字,穆元驍神色一僵,那族學先生同老國公一個年紀,一綹山羊鬍,瘦小幹巴,但是精神奕奕,中氣十足,打人也疼的厲害,在致仕前是國子監博士,老國公特地上門請來的。
崔盈看他好像是想起來這碼事兒了,繼續嚇唬,“聽說那戒尺時柳木做得,上次國公爺打表哥那軍棍貌似也是柳木棍……不知道疼不疼……”
她用話擠兌他,眼神裡滿是揶揄,果不其然就見他擰著眉頭,可憐的娃兒,她也同樣感受過教導主任的威壓,她明白他心裡的苦。
“你今日抓緊還來得及。”
“表妹。”
“咦,你用這眼神瞧我也沒用。”
“表妹。”
他又用那種眼巴巴的眼神望著她,看得她頭皮發麻,就是那種面無表情的高冷酷哥,目不轉睛的盯著,原先她還有些犯怵,後來處久了,才知道人家這是在撒嬌賣乖,當真是與眾不同。
“你,罷了,罷了,你將那先生的題目細細說來,我聽聽。”
“仁政,養民。”
“沒了?”
“沒了。”
“不可能,你們先生是什麼意思?論政?養民,他私底下給你佈置的?”
崔盈一口氣連提了好幾個問題,穆元驍也呆愣住了,他就記得這兩個詞兒。
行啊,都學到四書了,照她的想法教教穆元驍百家姓,千字文就成了,否則以他的智商恐怕很難理解。
仁政,許久以前也有個青衫書生在她面前,說及治國,眼神明亮,滔滔不絕,他不喜老莊,貶其不識人間疾苦,說得好聽,萬物一府,死生同狀,可誰又能做到真 正逍遙,如今的魏朝,外有虎狼環伺,內有藩鎮割據,奸宦矇蔽聖聽,孟子的仁政便是一紙空談,必當先鏟奸佞,後平藩鎮,霸道,王道,收攏皇權才是。
今上年邁,他也必定在諸皇子中擇明主而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