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緩步走到床邊,幽深的眸子看著向遙,在對方感激的目光中輕輕說道:“過來,睡到中間。”
向遙咕湧兩下,果然睡到床的中間來了。
聶百川眸中漫出笑意,彎身在向遙的額頭上輕輕烙下一吻,道了句“好好睡覺”,吹滅油燈,轉身出去了。
等隔壁屋子的門咔噠一聲關上,向遙才猛地回過神來,臉蛋瞬間就燒了起來。
她將手伸出被子,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覺那微涼的觸感還停留在那一小片面板上,存在感十足。
“啊啊啊!”
黑暗中,用氣聲發出來的尖叫扭曲了空氣,消散在無邊的寂靜當中。
……
昨天雖然下了場極大的雨,但也只是稍微延遲了向家灣八卦傳遞的速度。
並非完全沒有人看到路上那一幕,向家閨女逃婚、新郎和親戚還被那閨女的相好狠揍了一頓,很快就被大夥兒知道了。
於是上午向遙和聶百川兩人雙雙出現在大隊部,說要開個證明,準備拿著證明去公社辦理結婚證的時候,大隊部正在辦公的幾個人都一臉驚詫。
所以大家傳的那事兒是真的?
並且向家這閨女的相好,居然是聶家這小子?
稀奇,真稀奇。
“向遙啊,那個,”大隊長楊友良有些尷尬地問道,“我咋聽說你家裡給你定的物件是個別的大隊姓周的同志呢?咋、咋成了百川了?”
他一問,邊上的大隊幹部都豎起了耳朵,眼睛不經意間往這邊瞟來瞟去,八卦之魂統統燃燒了起來。
“既然提到這個,大隊長,那我可要好好說道說道了。”
向遙眉毛一揚,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一下:“我是不知道,咱們石塘大隊到現在還處在封建時代,大搞包辦婚姻,不顧本人意願,強迫婦女嫁人!”
楊友良霍然坐直:“你這小丫頭,咋說得這麼嚴重咧,這可不興瞎說啊。”
他吸了口煙,神色間不大自然:“你家裡那情況咱們也知道,你奶奶是個厲害的,又沒啥文化,做事情難免欠考慮了點,但是老人家也是想你們後輩有個好歸宿。”
向遙冷哼一聲:“大隊長,我覺得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您根本不知道我奶給我介紹的物件是個啥樣兒的,也根本不知道他們是用了手段強行逼著我嫁人的。”
“我不跟你說這麼多,今兒是小霞嬸子不在這裡,不然我是要跟她這個婦女主任反應的。”向遙嘴拉得平直,“反正現在我跟聶百川同志是準備去公社扯證了,請您開個證明吧。”
楊友良嘆了口氣:“你這丫頭,哎,行,前頭這事兒是我沒瞭解清楚,我回頭瞭解瞭解。但是今兒這事兒,你爹孃不在,你楊伯伯也還是得多問兩句。”
向遙也知道這個大隊長出發點也是好的,人家軟下態度說這話,也是多操了一份閑心,為了她著想,於是點點頭。
楊友良看了一眼一旁立得筆挺的聶百川,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這,之前也沒聽說你們倆打過什麼交道啊,這咋就突然要結婚了?”
聶百川這個小夥子,他當然知道,老聶那人當初帶著兒子被遣返回鄉的時候,可是折騰了好大一通,前些年父子倆的日子也屬實算是過得不太好。
但是這小夥子爭氣,不僅人品好,在大隊裡人見人誇,而且還挺能折騰。
這幾年大隊每年額外買的化肥,都是這小子弄來的,可是大大的幫了隊裡的忙。
要不,就老聶家這成分,還能光明正大地買上腳踏車,過上不錯的日子?
沒這名聲,人家就是手裡有錢,那也不敢花啊。
只不過人好是好,面前這姑娘和小夥子也是一等一的般配,但到底聶家成分不行,向遙這事兒又沒有經過家裡同意,他可不得好好問問。
有時候做村幹部啊,也是難。就這事兒,他要是真給打了證明,回頭跟老向家還有得掰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