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大隊的小姑娘,哪個沒被他欺負過,小時候還扯過她辮子、往她腦袋上扔過蒼耳子呢。
她默默感嘆,沒想到這皮小子,為了追人,還真勤快起來了啊。
向遙問道:“人孫知青也看上他了?”
“就他這種懶蛋,咱們隊上都沒有姑娘看得上,人孫知青一個城裡下鄉的,咋看得上嘛!”
何月芝自忖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什麼樣的人沒見識過,露出不屑神色的時候,那雙吊梢眼就顯得更加細長了。
“人城裡人吶心眼子多,這是吊著袁喜豐,既讓他幫自己幹活,又不肯跟人親近嘞!”
“我看這些知青就沒有看得上咱們隊裡的小子們的,也就山咀子那邊的聶家小子還有點本事,聽說好兩個知青都看上了他哩!”
向遙配合:“嘖嘖!”
得了正向反饋,何月芝更起勁了:“瞧著吧,袁喜豐他娘可不是個好相與的,我琢磨的,得鬧。”
向遙:“鬧啥呢,她兒子想處物件,也沒有錯嘛。”
何月芝哼笑一聲:“你還是年輕,只看到了表面。”
向遙:“啊?怎麼個事兒嘞?”
何月芝又插完一紮秧,直起身子拿秧,眼睛一錯,當下也不解釋了,朝著不遠處的田埂努了努嘴:“得,咱先不說了,嘿嘿,人孫知青來了!”
向遙也看了過去,嫌太陽過於耀眼,還涮了涮手上的泥巴,將手掌遮到眉毛上,這才睜大了眼睛。
只見一道瘦削的身影亭亭嫋嫋地走了過來,果然在袁喜豐旁邊的田埂上停住了。
向遙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這就是孫知青孫喬了啊!
“喜豐同志,實在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幫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弄了,你也辛苦了,後面這一塊的秧還是我自己來插吧,總不好一直麻煩你……”
面板白白,聲音柔柔弱弱,整個人瞧著有氣無力、弱柳扶風的,看上去不像是要插秧,倒像是要甩著水袖唱戲。
向遙分秧的動作都慢了些,機械地將秧苗往水裡插,小小的腦袋努力朝著那邊伸,直覺有戲看。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到了袁喜豐扭扭捏捏又帶著點激動的聲音:
“沒事沒事,我來我來!你身體不好,就應該好好休息!這種粗活,我都幹習慣了!”
“大山叔也真是的,這大熱天的,明知道你是城裡來的,就沒吃過種地的苦,還給你分配這種任務!”
他跟袁大山是本家,這會兒吐槽起本家的堂叔來,那是一點都不遺餘力。
向遙不由得微哂,她一個成長在全面小康社會的人,都知道“雙搶”時期是有多忙碌、多緊急。
這個袁喜豐,為了追女孩兒,連分配任務的隊長都抱怨起來了,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才好。
這幾天整個生産大隊都在連軸轉,雙搶雙搶,既要跟老天爺搶天氣,又要跟農作物搶時間,每天的事情都刻不容緩。
知青點的十個人自然也在被分配的行列,在這種情形下,當然也跟本隊的人一樣,沒有什麼特殊待遇。
不過,袁喜豐敢放聲吐槽,孫喬可不敢。
她連忙左右看了看,柔聲說道:“喜豐同志,快別說這樣的話,咱們知識青年下鄉就是為了和大家一起在廣闊的天地中大有作為的,是為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這些活兒,本來我們也應該一起參與。”
她這一套話下來,立刻將自己撇了個幹淨。
袁喜豐撓了撓頭,也覺出自己剛剛那個話不像樣了,要是傳到他大山叔耳朵裡,非得罵死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