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龍平梁如今的受的議論很多,大家都覺得他有些過於商業了。
這會兒他不來,自然有人說:“要是突破,從他入手也正常,他們廠一共簽出去20萬塊香皂,其他的一概沒有,龍平梁急的都嘴上起泡了。”
而他偏偏是個“滿眼是錢”的人。
至於藻溪日化廠並不大,是一家市級日化廠,他們也是今年第一次上廣交會,這幾天他們的成交量為零。
有人說:“要不就先開?”
侯顯明和周漁對視了一眼後,道:“不,就這麼等著他們。他們時候到,什麼時候開。”
周漁隨後也聲援:“等等吧。”
隨後李曉明和韋東雲他們都這麼說,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說真的發言都是業界的大廠,包括華美日化如今也在夏國的日化行業舉足輕重,這個態度,足以表明他們對這件事的認真。
就這麼又等了二十分鐘,走廊上突然傳來了啪啪啪的腳步聲,很急,一聽就知道是三步並兩步,當馬上就要到達會議室時,腳步聲緩了下來,然後,門被敲響了。
門口的人把門一開,進來的是藻溪日化廠的關勵,他沖著大家點點頭,沒有多餘的解釋:“不好意思,來晚了。”
然後左右看了看,找了個空地方坐了下去,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又等了一會兒,匆忙的腳步聲又響起,這次推門而入的則是龍平梁,他也是一頭汗,沖著大家道歉:“不好意思,路上有點事,耽誤了。”
這才算是人齊了。
侯顯明在這裡面德高望重,自然是他先開口,不過他第一件幹的事情則是看了看手錶,然後說:“從我們開始打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從大家聚齊等待兩位廠長,也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我們一直沒講什麼內容,不是因為沒有東西可講,而是希望所有人都能聽到。”
這話一出,龍平梁和關勵就坐直了,龍平梁顯然是想道歉的,侯顯明沒給他機會,而是說:“今天華美日化收到了墨西哥最大的採購商瑪利亞的電話,將我們第一天的猜測徹底坐實。”
“同志們,也就是說,我們取得了一個成就也面臨一個重要時刻。成就是我們去年這大半年的努力沒白費,他們看到了我們的進步,也肯定了我們的進步,我們原先在國際市場上,是沒有競爭力的,但現在起碼表明,我們的産品可以爭一爭了。”
這個角度讓不少人都興奮起來,這半年多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啊。起碼這也是認同。
但很快,侯顯明就說起了不利的事情:“當然,能爭就面臨著新的問題,怎麼爭。他們給我們規劃的路線已經很明確了,壓低價格,以廉價品進入國際市場,將我們徹底打成廉價的代名詞。如果同意了,這的確可能會短暫的帶來效益,但對我們的長久發展並不利。”
“另一條路則很簡單,我們不妥協。我們聯合起來,告訴他們,要求以正常價格對我們的産品進行收購。這在短暫時間內,肯定會犧牲一部分的訂購量,但長期看,是有利於夏國日化行業發展的。”
這話一落,關勵突然加了一句:“可是,侯廠長,如果不妥協,就意味著我們可能這次帶著零蛋回家。到時候下次來廣交會的,就不是我們了!那麼,我們就是犧牲者!”
“侯廠長,你們是大廠子,每年的廣交會必然參加。但我們不一樣,我們廠建廠28年,今年是第一次。”
“省裡覺得我們今年賣得好,有潛力,給我們爭取了機會。”
“如果這次我們賺不了外彙,那我們怎麼對得住我們省給的機會?還有抱有希望的職工?”
“我知道您的意思,就是說,這樣的重要時刻,需要我們這些被歷史選中的人去承擔,但是,我們是日化行業的一員,可日化行業不僅僅有我們。”
“我們做出犧牲了,誰來保證我們的利益?”
這話一落,周漁瞧著,房間裡有不少人沉默著,他們都是各省的日化廠,在各省可能比較強,但放在全國,排不上名次。
關勵的話,也是他們的心聲,只是很多人,不願意這麼明晃晃赤、裸裸地提出來而已。
當然也有反駁的人,韋東雲直接說:“那就任由他們壓低價格?關廠長,說句不好聽的,我們就是一個木桶,每個廠子就是這木桶的一塊木板,誰先低了頭,這桶水就保不住了。”
“您說您是小廠子,那我請問你,水都流走了,大家都要自保的,慌亂之下降價,你降得過誰?你又能拿到多少成交額?”
這是實情,誰都知道,競價開始永遠是沒有下限的,一開始是讓利潤爭補貼,很快為了出口就會連補貼也讓出去一部分,再很快,連補貼全都讓出去,只為所謂的外彙。
到頭來不但不賺錢,還要倒賠錢白幹活,就跟82年的旋耕機一樣。
關勵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那不同意就行了嗎?他們本來就不是過來採購日化品的,大部分是瞧著我們産品有進步了,所以願意來看看。”
“人家便宜了才買,你守著價格不放,他們為什麼要買?人家美國歐洲哪個日化不發達,國內的就用不了,不便宜為什麼要買我們的。”
“別到時候,我們是守住了,價格是不低了,人家扭頭就走了。”
這話顯然說到了更多人的心裡。
前面他說自己廠子的利益的時候,只是部分很少能上廣交會的廠子有同感——他們的機會來之不易,歷史的關鍵時刻落在每個廠子身上,都是巨大的利益的犧牲。
但守了沒守住,徹底喪失了創彙的可能性,這是所有日化廠關心的,無他,創彙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