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兩天,伍月華給她打了個電話,“趙龍被派去後勤了。”
那篇文章一直都沒發,周漁也是故意的,故意不讓趙龍知道她已經發覺了,也不打草驚蛇,就那麼等著。
周漁判定他忍得住,張金鵬也忍不住,年前這十萬斤肯定是沒他的份,但是年後還可以賣蘑菇啊,這麼高價的蘑菇可以一直賣到5月初,直至新鮮蔬菜上市。
這是多大的利潤,晚一天就少掙一天錢。
周漁有天閑著,包了個頭巾,讓嚴浩帶著她和週三春去小王莊轉了一圈,瞧著小王莊已經起了三個棚,不過是熟悉的帶半牆的蔬菜棚,也是趕巧,這會兒棚開啟著,有人往外拉一牛車一牛車的培養料。
周漁不敢靠近,讓嚴浩去看看,嚴浩倒也機靈,還抓了一把過來,周漁瞧了瞧,裡面還有菌絲,不過都發黃發爛了,顯然,盲目的摸索並沒有成功。
張金鵬怎麼可能不急呢。
一急自然就暴露了,那篇文章已經在局長那裡走了過場,他再去說什麼蔬菜公司取得了嗎!
伍月華說:“從辦公室裡灰溜溜的出來,根本沒讓多待,當天下午就搬著東西去後勤了,專門管商務局宿舍收收電費這一攤!”
這就等於沒任何前途了。
當然,周圖強那邊的訊息更詳細一些,“趙龍把張金鵬的大棚砸了!說是他不願意幹,都是張金鵬催的,現在好了,一點前途都沒了,要跟他拼命!幸虧村裡人攔著,這父子倆差點動了手。”
“砸完了趙龍就走了,說是以後都不回來,跟張金鵬不共戴天,張金鵬氣得犯了心髒病,住院去了。”
“我去看了看他,問他這是咋了,他還一頭霧水呢,一個勁兒的說,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出錯了,怎麼就發了這麼大的火,怎麼就被弄下來了呢。”
這事兒落了塵埃,黎雪終於將那篇改了好幾次的文章發了,周漁專門買了一份,寄給了張金鵬。
張金鵬在醫院裡住了好幾天,回家後他老婆就給了他一封信:“昨天寄來的。”
他疑惑地看了看,信封上的確是寫著他的名字,這不錯,但當看到寄信人地址的時候,他一下子驚了,上面寫著南州市梅樹村周漁寄。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周漁?他現在還一頭霧水呢,他打算的那麼好,那個盤算就連他兒子也說沒事,“那都是周漁的個人榮譽,跟蔬菜公司沒關系,他們沒有上報。我天天都在,清楚呢。”
趙龍回家砸東西的時候,他就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到現在也不明白,這事兒做的這麼隱晦,這麼高瞻遠矚,怎麼就沒成功呢!
偏偏張翰今生氣發火,卻沒有點出他怎麼知道的。
現在看著這封信,張金鵬有個直覺:謎底要揭曉了。
他拿著信就說:“我不吃飯了,你別忙活了,我自己待會兒!”
他老婆奇怪的看著他,深深地嘆了口氣,你說著弄得什麼事,本來好好的日子,兒子有出息,張金鵬也當著村長,怎麼就這樣了呢!
兒子工作毀了,跟家裡斷了關系,揚言不回來了。丈夫這邊,非要弄什麼大棚種蘑菇,整整三個棚,一個棚八百塊錢,外加上南方弄來的菌種之類的,花光了家裡的存款三千塊。
她現在就一個想法,賠光了就消停吧。
所以,瞧著張金鵬一臉凝重地進屋,她的心就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張金鵬進屋,直接就坐在了那張八仙桌上,將信放在上面,看了一會兒才伸手撕開,裡面鼓囊囊的,他以為是什麼東西,結果拽出來是一張1月13號的南州晚報。
他住院最近都沒來得及看報,並沒有看過,不過不影響他一眼就看到了重要的一版——周漁將這頁放在了最上面,一眼就能看到,也一眼就能看到那個題目,更一眼就能看到周漁唯一寫下的一行字。
上面寫著:成稿於1月5日,張局校對後於1月9日定稿。
張金鵬手一抖報紙就掉到了地上,他也沒撿,就在那裡坐著,還是他媳婦在門外瞧見,心裡實在是擔憂,推門進來,一邊撿起來一邊說:“怎麼又這個樣了?你別這個樣行嗎?咱家不能折騰了。那種蘑菇是人家梅樹村的,人家怎麼可能給你,你老老實實種你的蘑菇不行嗎?幹嘛非要別人的。你別折騰這個家了!”
她以為和原先一樣,張金鵬得跟她說:“你懂個屁,這事兒要真弄成了,咱們小王莊可就發財了!”
哪裡想到,張金鵬這次說的卻是:“不招惹了,不能招惹了,不敢招惹了!”
這事兒了了,梅樹村就進入到了極度的忙碌中。
一部分建好的大棚,周漁帶著村裡的“學員”們開始手把手的進行教學,培養料該放多少,菌種該撒多少,事先如何消毒,事後如何照看,都是學問。
而另一方面,大棚還在源源不斷的建設,林巧慧和秋桂嬸在不停地繁殖三級種,周圖強則在堆料棚裡揮汗如雨——他終於幹上了活,累他也高興也後悔:你說當初何苦呢,他要是知道周漁這麼厲害,他就當個親親二叔多好!
卓翼和左軍也回到了南州,帶來了個好訊息,他們在另一個縣城訂到了足夠的韭菜,伍月華意思是,今年太倉促,明年一定和周漁合作,將大棚韭菜弄出來。
倒是那篇報道,給周漁帶來了不少名聲。
現在南州不少人都知道,梅樹村有個個體戶叫周漁,有冬季種蘑菇的本領,不但技術好,腦子還很靈活,僅憑著兩桶蘑菇就敢去南方闖蕩,愣是簽了十萬斤訂單。
周漁現在去利民餐館,都要被薑桂香說笑了:“你出名了,我也出名了。不知道咋傳出去的,說是你的蘑菇我是第一個收的,問我當時怎麼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