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鶴徵蠕動了下唇,眼裡患得患失得快要落淚。
他的動作太輕了,輕到可以忽略不計,林錦璨試探地睜開一絲縫隙,卻未曾想到謝鶴徵還是保持著十幾分鐘前的姿勢看著她。
“......殺千刀的。”林錦璨默默嘀咕了聲。
少年的眼神很無辜,有種再說“你怎麼還不睡”的樣子。
“你這樣,我怎麼睡得著?”林錦璨好脾氣說著,被子下的手已經捏成拳頭了。
室內香煙嫋嫋,整個空間彌漫著香甜濃鬱的氣味。
謝鶴徵深嗅空氣,指著自己的臉厚臉皮道:“走也可以,親我一下就行。”
“真的?”
“騙你是狗。”
林錦璨皺眉,撐起身體二話不說,很快速地朝他臉上啄了下,然後立馬躺下嘆氣:“我真的困了。”
響起愈來愈濃烈,床狹小的床幃間,甜到膩的發慌,謝鶴徵滿意起身,掀開床簾,笑道:“走了。”
……
門吱呀合上,林錦璨沒過多久,便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這麼一躺,不知不覺的竟真的睡了過去。
這個覺實在說不上有多麼安穩,夢裡,一直有雙手拉著她沉沉下墜。
醒來,意料之中的頭痛欲裂。
林錦璨見胭脂端了水進來,她捶了捶痠痛的腰;“什麼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馬上午時了,您從昨日中午一直睡到現在呢。”
林錦璨心裡一沉:“怎麼不叫醒我?”
胭脂羞道:“您近日一直這麼愛睡的,昨日大人回來了,奴婢們估摸著您肯定累了,就沒喊您。”
林錦璨忽然想起謝鶴徵把她抱入榻裡後點燃的香,香味濃鬱尋常,她原本以為那只是普通的安眠香。
這個雞賊的!迷暈她就算了,還不忘騙她的吻!
大事很不妙!林錦璨掀開被子,迅速穿好衣服,喊住胭脂:“對了,那些被抓的塔賴人呢?”
“哦,聽說今日午時問斬,在東集市,到時候啊,咱們這幽州城又熱鬧了。”
“所有都斬首?”林錦璨蹙眉。
“謝大人開了條件,說若誰肯把那些人質放了,就放其一條生路,塔賴畢竟是小部落,大部分部族首領都降了,將自己看管的人質都歸還。”
“至於那幾個主事的,他們把這幾個叫郎主,郎主身份不一般,謝大人不好動他們,便讓縣尉派人一路押送到朝廷,給京師的官兒處理。”
“說來說去,問斬的只有那個什麼漢人軍師。”
林錦璨一頓:“知道了。”
距離午時不足半個時辰,林錦璨戴好帷帽,一路狂奔,又風急火燎地擠進人群。
問斬臺上,白衣男子的面具總算被除下,林錦璨確定,那張臉就是師父的。
林錦璨瞳孔微縮,懸著的心終於死掉。
即使蕭南衣對她再多欺騙,即使她現在怨他,她依舊不甘心眼睜睜看著,蕭南衣的性命葬送在謝鶴徵手裡。
臺上,謝鶴徵坐在一旁,目光漫不經心地漂移。
林錦璨想,謝鶴徵大概是他們師徒二人的剋星,難道這輩子無論如何,都要擇其一折在他手裡?
她醒來的太遲,錯過了與蕭南衣碰面,如今時間緊迫,還未商量任何對策,一個人殺過去無疑是以卵擊石。
三月天裡,劊子手未著上衣,行刑令一下,不容人任何思考的時間,酒水“噗呲”一聲噴灑在鈍刀上,劊子手手起刀落,血霧橫飛,林錦璨僵在原地,彷彿覺得這一切都只是個夢。
直到一顆完美的頭顱就這麼滾落到了臺下,心口鈍痛的感覺才從腔體裡蔓延到頭頂。
人群裡冒出一陣陣驚叫歡呼,唾罵聲幾乎要將人淹沒,看熱鬧的百姓逐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