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璨對紅椿道:“回去跟謝如歸複命吧,我怎麼來的,就怎麼把我送回去,以免惹謝府那些人的口舌。”
……
推車轆轆,經過集市時,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林錦璨藏於貨箱中,感到推車停止不動了,然後木箱外有急促馬蹄聲和百姓的驚呼聲,身體下的木板震動得愈發頻繁。
“閑雜人等退開!若有阻攔者,一律視為同夥,格殺勿論!”
利刃“鈴”地飛出劍鞘,液體噴灑聲宛如在耳際滑過,一陣猛烈地撞擊,推車上堆放的木箱應聲倒地,林錦璨隨著爆裂開的箱子摔倒在草垛中,待馬蹄聲漸遠,她從扔掉覆蓋在臉上的幹草,從刺啦啦的草堆裡鑽出來。
這是一條窄巷,四周牆壁頹圮,幾縷陰濕的青苔爬在角落,從裡往外看去,方才嘈雜的集市已橫屍遍野,而那些死者脖子上的刀痕,是她所熟悉的千機閣刀法所致。
“那巷子裡呢?有嫌疑者一併抓來。”
“是!”
靴子踏步聲在身後的拐角處傳來,林錦璨看了眼自己滿身狼狽的樣子,又恰巧出現在青蕪他們經過之處,就算真的和他們沒有瓜葛,也少不了抓過去一頓審訊。
可週圍都被謝鶴徴的手下包圍,想要逃竄似乎只有上天遁地了。
在錯綜複雜的小巷裡周旋許久,林錦璨已是筋疲力竭,出口其實就在前方,只是眼前赫然出現一道巡查的黑影,她果斷拔出發簪,一鼓作氣朝那士兵後揹走去,將其一血封喉。
她拖住那人的腰把屍體輕輕藏入草堆,做完這些事,她直起身體的剎那,口鼻猝然一熱,隨即而來的窒息感湧上胸腔,林錦璨死死抓住那人的手臂,把小腿往後踢,試圖絆倒對方的後膝。
“噓。”
“……青蕪?”
林錦璨瞬間瞪大了雙目,但眼看她毫發無傷,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一半。
來不及說其他話,便被青蕪毫不留情地摁在牆壁上,嘴唇連著後頸窩一併掌握在對方手裡。
這番動作已經把四周巡查的人驚擾,青蕪輕身一躍,挾著林錦璨飛上屋頂,她把匕首抵在林錦璨的喉嚨上。
清冽的嗓音赫然在巷子上方回蕩起來:“謝家二夫人已落在我手裡,不想看見她曝屍荒野,就回去告訴你們主子,開啟城門,放我們離開!”
話音剛落,獵獵東風撲面而來,眼前天旋地轉,掠過諸多飛簷閣樓,她總算停了下來。
但這並不代表安穩了下來,林錦璨定睛一看,城樓下方,赤炎軍的人和她的同胞們廝殺在一起,千機閣的殺手在武功上可謂一流,但對方勝在人數優勢,一把把刀刃砍在白骨上,甚至開始捲曲。
青蕪把林錦璨拽到一個隱蔽的角落,她把細碎的草垛一層層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幾乎殘損的身軀。
虛弱的少年聽見動靜微微睜開半隻眼,見到面前的人嘴角勉強勾了勾,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才開口,唇齒間便湧現出一大潑鮮血。
新鮮的血伴著骯髒的雜草,窩在紅彤彤的□□和傷口裡,血點灑在少年白皙的臉上,更顯一副死寂。
林錦璨停在半空中的手開始猛烈顫抖起來:“……師父?”
青蕪瞥見林錦璨脖子上曖昧的痕跡冷道:“別廢話了,若你的好郎君殺紅了眼,連你也不在乎,那我們這十幾號人今日都得見閻王。”
林錦璨捂住衣領,試圖遮擋那些吻痕,看了眼蕭南衣急道:“我不喜歡謝鶴徵,他也不是什麼好郎君,師父我……”
青蕪語氣不善,一邊說著,一邊將蕭南衣交於旁人,對林錦璨冷哼道:“不喜歡?希望你待會兒有點兒用。”
“我掩護你們二人,請務必帶人到安全的地方,若有幸,我們在前方西京關處彙合。”
……
城牆上下死的死,傷的傷,血色染紅了磚瓦臺階。
謝鶴徵端坐於馬背,抬頭仰視立於城頭上的人。
“退下,否則我就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