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圍到這裡,陳素問把梳子抓在手心,心情久久不能平複,面前的少年掙著腦袋斜靠在椅背邊,迷離的眼眸濕漉漉的,一串甘甜的酒水從他鋒折的下頜滑落。
陳素問喊來蘭時,讓她去了趟庫房。
“東西在裡面,想要便拿走吧。”
謝鶴徵勾唇,再與陳素問閑聊片刻,起身道:“多謝母親,時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陳素問確實乏了,她擺了擺手才叫人回去,卻又將人喊住:“對了,太後昨日召我入宮商討你的婚事,你與嘉寧郡主的婚期定下來了,在下個月十五。”
“你縱使不喜歡,彼時也別失了禮。”
謝鶴徵停下,把腦海裡那張臉抹去,跨過門檻:“怎麼會不喜歡呢?母親放心,彼時我定會準備一份厚重的聘禮,迎娶太後的掌上明珠。”
……
謝鶴徵今日喝的有些多了,腦袋脹痛的厲害,胃裡時不時翻江倒海,他不要隨從跟著,只想一個人吹吹冷風。
這幾日發生的事都知道,林錦璨那個女人很沒有良心啊,這麼久了,沒來求他,沒有跟他認錯,連見也不見他。
她是別人的妻,會和別人琴瑟和鳴,生兒育女,至於和他謝鶴徵,這輩子也不可能正大光明在一起。
夜裡的風很冷,她一個人會不會睡不安穩?今天有好好吃飯嗎?沒人陪她說話,她現在會想什麼呢?
好像不是他有資格操心的。
謝鶴徵坐於臺階上,一支歡快溫馨的童謠在耳畔緩緩回蕩。
是在幽州時,林錦璨哄他睡覺時吹的歌謠。
腦中傳來絲絲沁涼,聞聲望去,河畔對岸蹲著個小姑娘,她手裡拖著只彩色的小花燈,雙手合十虔誠許願。
“阿孃在天上要好好的,九九在這裡會好好聽夫人們的話。”
小姑娘本來開開心心的,沒一會兒,又開始哭了起來。
“哭什麼呢?!死爹還是死娘了?”
一年齡較長的女子怒氣沖沖的:“要哭遠一點啊,故意跑來我門前,是嫌我從前沒打夠你?”
“主子們都歇下了,擾著他們看你拿幾個腦袋來!今日打扮的這樣漂亮,是想勾引誰?”
小丫頭大氣不敢出,她緊閉雙眼,準備受那熟悉的一巴掌。
謝鶴徵見狀,他彎腰,將手裡的石子彈射了出去,正擊中那女子的後膝。
半晌,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年長婢女的哀嚎。
“是誰不長眼啊!”
女子怒視四周,視線內卻出現了她從前最想看見,如今卻避之不及的人。
“說誰不長眼?”
謝鶴徵酒意退散了些,不急不慢地走過去,俯視她:“想把我如何?”
“……三公子?奴婢知錯,不知是你您……”丫鬟一怔,匆忙跪下道歉,一隻手卻見機拽住了謝鶴徵的衣袖。
謝鶴徵嫌惡地瞥了眼丫鬟的手,將袖子淡淡抽離,他今日心情寡淡,責罰下人聽著那些哀求,只會徒增煩惱,他冷道:“知錯了就滾,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是。”
丫鬟落荒而逃,河畔只留一高一矮兩具身影,謝鶴徵本想走,轉身時衣角又被什麼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