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休 “越痛苦,越興奮。”
是夜, 燈火如豆。
烏木小桌上放著幾碟精心準備的佳餚,周遭伺候的婢女皆退下,花鳥屏風上倒映著一男一女兩副影子。
今日是謝老夫人的生辰, 卻無人敢露出一絲悅容。
這樣受人敬仰尊重的身份, 生辰本應該隆重熱鬧,可如今冷清嚴肅, 原因只有一人。
陳素問看著碗中的白灼筍片一時愣住, 不是因為這筍多麼, 而是因為夾它的人,是正坐於她對面的少年,她依舊垂著眼皮, 淡道;“你來做什麼?”
“母親的生辰我不能來嗎?”
謝鶴徵跪坐於蒲團上, 把手邊的錦盒放在二人面前:“我給您夾菜怎麼不吃呢?放心吧, 沒有毒, 就算我有歹心, 也不會選在今天。”
“這是我給母親的賀禮,還望您笑納。”
無事不登三寶殿,陳素問自在謝鶴徵五歲那年, 親手打翻他煮的長壽面後, 便再也沒有收到過這個孩子的禮物。
那次面露厭惡,言語不善, 可確實是失手。
謝鶴徵一眼看破陳素問的心思,嗤笑道:“我只是來看看您, 沒有別的目的。”
他倒了杯酒,一仰而盡:“唯一所求,怕是隻希望在十五那日,得到您的祝福吧。”
見他態度尚好, 陳素問蹙著的眉才鬆了鬆,她其實怕他的。
說出去也是好笑,這天底下哪有母親怕兒子的道理?
她雖是侯府主母,平日裡說一不二,是個佛口蛇心的人,但歸根結底,她的榮耀是丈夫娘家和兒子贈予,真正掌握生殺大權的是這些男人們。
若謝鶴徵真的哪天不高興了,她又能怎樣?
陳素問不語,一邊開啟盒子,一邊聽謝鶴徵說話,眼前二十出頭的少年,眉眼溫和地望著她,訴說著家常:“您這幾日為二哥的事食不安,寢不寐,兒子心疼不已”
“我是一視同仁的,若你哪天有性命之憂,我亦吃齋唸佛,盼你平安。”
謝鶴徵聽罷,情緒淡然,搖頭:“您眼裡只有他。”
話音剛落,盒子鈕扣解開,映入眼簾的東西,讓陳素問眼底沒由來的一熱,這是禎寧五年,她遺失的嫁妝。
她是陳家不起眼庶女,嫁妝本是十分寒酸的,這柄無價犀角雕花梳,是她可憐的母親,在她出嫁前,給嫡母端茶送水忍受欺淩換來的。
只是可惜,當初勢弱,被其他得寵姬妾排擠,這柄梳子被南疆送給侯爺的歌姬搶了去,之後便一直沒有訊息,哪怕她曾親自去南疆苦苦尋求。
他是哪裡……弄來的?
謝鶴徵道笑道:“十五歲那年,我隨叔父第一次出征南疆,是從一夷商那裡買下來的,私藏多年,本早就想給您,只是一直沒機會。”
陳素問深吸一口氣,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從前是錯了,訥訥道:“……怎麼會沒有機會呢?”
謝鶴徵搖頭道:“聽帶大我的乳孃說,府裡每個哥兒姐兒,出生時都有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平安扣,可我從沒見過我的。”
“我應該也有平安扣吧?”
陳素問一愣,他確實有,只不過當年産婆把孩子抱到她面前時就有了。按大梁習俗,平安扣裡會藏著孩子腳掌的紅泥印。
“我想看看可以嗎?”
謝鶴徵手裡的酒盞就沒有空過,一杯接著一杯,輕薄的面頰都有些泛紅了。
桐花臺上鎖著的女人說出的種種,他不信,不信自己和謝家毫無關系,不願信自己是野種。
他想要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