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這種東西,怎麼能隨便交給別人,也不怕旁人在這上頭下些巫蠱之術。
真是個傻子。
林錦璨小心翼翼把紅繩放了回去,卻看到盒子底下,有隻林錦璨縮小版的畫像。
她不禁揚唇一笑後,卻皺起了眉毛。
畫小巷上的她,臉肥嘟嘟的,正穿著謝鶴徵買的紅裙子,捂臉大哭。
唉,這人好生幼稚。
林錦璨抹掉眼淚,把盒子裡的東西掉包後,放回原來的地方。
……
夜完全深了下去,屋瓦上覆蓋著寒霜,一路上,霧氣席捲而來,桐花臺建得比別處建築高。
這裡常年無人踏足,荒草萋萋,蛛網四結,石板上已經長了層薄薄的青苔,不僅如此,窗戶和門扉上貼滿了各種黃色符紙。
林錦璨換了身利索的夜行衣,潛伏到屋頂上。
風幽幽嗚咽,幾只餓極了的老鼠四散逃竄,野貓兒把門扉外的石頭磚蹬了下去。
即將交班之時,門外的侍衛打著盹,畢竟他們怎麼會想到,守衛森嚴的侯府,會有人擅自闖入。
林錦璨微微張櫻唇,小巧的空心竹枝在貝齒中咬著,隨著氣息往外一吐,一縷煙鑽入屋簷下方。
幾名侍衛應聲倒地,林錦璨趁機邁著輕細的步履,從半開的小軒窗中滾了進去。
屋內黑漆漆的,簷下的辟邪鈴鐺和八卦鏡泛著令人膽寒的光芒。
月光把鏤空窗紋投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偌大的空間充斥著陰暗潮濕的氣味。
案上冰冷的飯菜完好無損,看來不曾用過。
林錦璨注意到了角落裡的碎瓷片,那上頭的蓮花紋,正是今日雲濃手裡拿的。
正要掀開珠簾,往屏風後走去,她背後忽然一沉,伴隨著金屬“哐啷”聲,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指攀上了她的脖子。
林錦璨很鎮定,耳後根的熱流讓她確定,抱著她的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可會是誰呢?府裡那位被放棄的姨娘麼?
“你終於來看我了……半個月了,你又瘦了……”
林錦璨微微側臉,餘光所見之處,女人銀發蒼蒼,臉龐雖然沾了汙垢,但可以看的出是個出落得水靈的美婦人。
摟住她脖子的手腕上,還拴著兩根嬰兒手臂粗細的鐵鏈。
她的身體限制了活動範圍,只能掙紮著貼在銅壁上。
女人把頭發撩起,林錦璨在那一瞬間,居然看到了李美人那張臉?!
那次在夏國舊土分別後,謝鶴徵居然沒有把這個瘋女人處死,而是饒了她一命。
更讓林錦璨意外的是,謝鶴徵沒有把人押送到大理寺,而是私自關在侯府中。
他是要做什麼?難道李美人說出了什麼秘密?
林錦璨下意識後退,足踝卻被女人抓住,她趔趄跌倒,放棄掙紮,幹脆細心聽起了女人口中說的話。
“不是阿孃不要你,是別人把你換走了啊……你同以前長的不一樣了,本來這麼小一團,現在長得這麼高,臉也好俊俏,可是一點也不像你爹爹……”
林錦璨心中油然一澀,十幾年過去,李美人還是念著那個一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啊。
“大梁的冬天這麼冷,我知道你最討厭冬天了,和我回夏國吧……”
李美人慢慢撫摸著林錦璨的臉,將自己的額頭靠在她的脖側。
月色中天,月光融融,林錦璨望著李美人那雙清澈透亮的雙眸,心髒愈來愈沉。
琥珀色的眸子是南僵人或番邦人獨有的,她見過的,除了蕭南衣外,在這中原,似乎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