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單槍匹馬與謝鶴徵糾纏許久,身上多多少少也留下了傷,聽著愈來愈清晰的馬蹄聲,青蕪沒有精力想太多,她抽出弩,將利器對準前方。
林錦璨探出半張臉,抬眸悄然對上青蕪的眼睛。
“嗖——”
第一支落空,第二支緊接而來。
電光火石之間,林錦璨直起身子,雙臂攀住謝鶴徵的後背與後腦勺:“小心。”
兩副漸漸失溫的身體突然緊緊貼在一起,在劇烈的冷顫後,逐漸生起出微薄的暖意。
鋒利的鏃紮人皮肉,很快,林錦璨的背脊就被血水浸透。
林錦璨悶哼一聲,肩上疼得耳朵裡嗡嗡叫,加上週遭兵器乒呤乓啷的,謝鶴徵又抱著她一直大聲嚷嚷著,吵的連腦瓜子都要炸了。
為了打消他的疑慮,這樣自殘的法子也實在是下下策。
不知過了多久,林錦璨撐不住了,這下是真的要昏死過去。
閉眼前,臉頰上忽然被一滴滾燙的液體灼痛,林錦璨欲哭無淚,心道這下是要完犢子了,竟然疼出現了幻感。
她活了十七年,第一次碰見熱乎乎的雨水。
…
京郊,鹿山腳下,晴時軒裡。
薰籠裡上好的沉香很好將血腥氣蓋住。
昨日淋了雨,發了一夜的發燒,今早意料之中的頭痛欲裂,林錦璨扭著痠痛的脖子,還未等眼睛聚焦,便瞥到了端坐在床沿的黑影。
少年原本高束的馬尾舒展柔順地散開,上好的布料破開了數十條口子,他雙手抱胸,眉毛低壓著,眼睛裡透著一股十分幽怨的情緒,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我沒欠你錢。”
林錦璨語罷,怯生生看了他一眼,便掀開被子,準備端起方桌上藥喝下去。
太燙。
藥碗“哐啷”一下砸在地上。
謝鶴徵忍不住了,他扯起被子將人裹粽子似的包住,語氣有點兇:“我不是人嗎?”
“…嗯。”
林錦璨小聲嘟囔了句,意識到不對後馬上直起了身子,音調詭異地上揚了下:“…嗯?哦是,是啊,怎麼了?”
“要喝藥,為什麼不叫我?”
謝鶴徵讓人端了碗新的進來,自己用調羹一勺勺把苦澀的藥汁喂進林錦璨嘴裡去。
林錦璨吞嚥著苦藥汁,一口也歇不了,她明白謝鶴徵心思,他不就是想趁人之危,想讓她求他嗎。
她躲開調羹,淡淡說:“你明知我受傷了端不起碗,還只是看著我,沒有反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
“藥拿走。”
小心機被戳穿,還被嫌棄了,謝鶴徵撇嘴,藥卻還是不帶喘氣的往人家小姑娘嘴裡送。
喂別人吃東西這件事,他實在沒有經驗。
病痛的折磨,讓林錦璨一時間耍起了小孩子脾性,她難受到直接上手,往謝鶴徵受傷的胳膊上推:“都說了把藥拿走,我想不喝這麼苦的東西!”
謝鶴徵站起來,忍著手臂上的刺痛,哼道:“林錦璨,你一天到晚的這是要幹什麼啊?昨晚死活不蓋被子,非要讓我半夜給你弄荷花去,說要抱著睡覺,好我弄來了,到今天藥又不喝了?”
踢被子?大冬天摘荷花?還抱著花睡覺?
她是十七,不是七歲,這麼荒謬的要求怎麼可能是她提的?
可轉眼,林錦璨看到枕頭上,被她蹂躪過的荷花,愣住了。
“還有那箭,我讓你擋了嗎?”
謝鶴徵來回在榻邊來回走了幾步,咬牙說:“我皮糙肉厚的,身上多幾個窟窿,吐幾口血,頂多就是疼幾天,會怎麼樣嗎?”
“你呢?你要被那玩意兒戳死了怎麼辦?是想便宜姚溫嫻和謝如歸那對狗男女,還是想讓我愧疚,一輩子拴住我?”
少年別扭的姿態和話語,讓林錦璨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