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屍的手腕被人抬起,袖子垂落下去,不出意外的,女屍雙腕上各有一隻金晃晃的金手鐲。
細細看鐲子內側,的確是禦賜之物,林錦璨蹙眉,這樣金貴的東西也只有謝夫人有。
她冷笑:“你一個瓦子裡出身的歌女,怎會有禦賜之物?”
“我…是,是有貴人送我的。”杜清若語塞。
謝老夫人甩袖:“夠了,不必多說,梁大人,人證物證都在,你難不成還要包庇這個贗品嗎?或者說,你與這個贗品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想和她一起陷害我謝家?”
“梁大人,怎麼做還需要我一個無知的婦人教你嗎?”
雨瀟閣鴉雀無聲,突兀的孩童哭聲打破了寂靜。
梁樾叉腰端詳著對他滿眼恨意的林錦璨,他搖頭嘆氣,抬手對身後的捕快勾了勾手。
“那就先委屈這位姑娘公堂走一趟嘍。”
那幾個捕快得了命令,便立刻將鐐銬套在林錦璨的雙腕上,眾人見此場景,也識趣地退下。
謝如歸看著小姑娘消瘦的背影愈來愈遠,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忍,他轉頭看向母親微微揚起的下頜。
“母親這樣逼迫她,可是又為我尋得了門好親事?若非公主或郡主這樣尊貴的人,怕是不能為我的好舅舅鋪路呢。”
陳素問心中一凜:“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為你謀略這麼多,倒嫌我心狠手辣了?我這樣何嘗不是為了你的將來,若你爭氣,像你三弟那般考取功名建功立業,我何必用咱們這些可憐的女人為你鋪路?”
她揪住謝如歸的衣領,心中那份良心用苦化作委屈,她戳著他的心口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整日遊手好閑,不是和那些小丫鬟廝混在一起,便是煉丹拜佛,這些玩意兒有用嗎?你身子自幼不好,是孃胎裡帶的毒,我自覺得對不起你便一直偏心於你,還要我怎樣?”
“你在外面受的屈辱,他謝鶴徵都在為娘這裡受了!你還有什麼不甘心?”
謝如歸的眼眶不禁紅了起來,他搖頭推開陳素問:“您一直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我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譬如
娶她林錦璨為妻,有錯嗎?”
“林錦璨我是無論如何也會救出來的。”
…
鑰匙插進銅鎖孔,伴隨著金屬碰撞聲,林錦璨被獄卒推倒在沾滿血跡和黃色液體的草垛上。
牢房內陰暗潮濕,角落裡的蛇鼠被林錦璨這麼一摔,受了驚嚇似的四處逃竄。
難聞刺鼻的氣味直沖天靈蓋,胃在一瞬間痙攣了下。
她孤身一人,該如何自救?
“若按大梁律法,冒名頂替並殘忍殺害朝廷命官之女,可是要處以腰斬之刑的
,待會兒見了斬刀,林姑娘可不要哭鼻子。”
林錦璨把碎發梳理好,抬頭正視他,莞爾笑著:“梁大人堂堂君子,竟然聽信一個婦人的讒言就這樣妄下定論,難怪大梁這幾年烏煙瘴氣,原來是被你們這些烏合之眾害的。”
“我雖與你嫁夫家一樣,都不是什麼君子,若我真的聽了謝老夫人的話,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對我趾高氣昂的說話?”
“這麼說,我還得感激你?”林錦璨嗤笑。
梁樾彎腰將面前少女發梢上的雜草扔掉,他挑眉朝她耳語一笑:“若覺得自己冤枉,便拿出可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在謝家,能和謝老夫人抗衡的只有一個人。”
梁樾的氣息在耳畔邊噴湧著:“不過人家好歹是母子,你一個外人請不請的動那尊大佛就看你的本事了。”
林錦璨一愣,被狗啃破的下嘴唇又開始隱隱作痛,似乎她無論漱過多少次口,唇齒也依舊殘留著那股腥甜微鹹的液體。
俊朗的面容不斷在她腦海中浮現,她要活,就必須低下頭來求那個男人?
可那晚鬧得那樣僵,兩人都到了鮮血淋漓的地步,謝鶴徵的脾氣,她在五年前就領教過了。
那晚放出貶低人的狠話,那個男人不找她麻煩就感恩戴德了。
春風鑽入冰冷的鐵窗,林錦璨打了個哆嗦,看著梁樾的衣擺消失在拐角的那刻,她跌跌撞撞跑過去,猛然抓住門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