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萬事開頭 那天仙一樣的夫人。
太子是猝死不是被廢, 太子妃自然也不會變成某某王妃,但究竟東宮的主人是太子,太子沒了, 在早晚會有新儲君的日子裡,太子妃是不方便獨居東宮的。
這就顯得有些尷尬, 蘇瑾總不能一直在迎春這裡蹭著不是。
元嘉帝一個男人懶得管這麼細, 但蘇瑾其實有些焦慮,不過黛玉這個主意, 真正是治好了她的精神內耗。
她沒兩日便去求了元嘉帝,說想帶發修行。
元嘉帝準了, 還賜了蘇瑾一個道號, 也正經下了旨,定了蘇瑾是為國祈福的性質, 又琢磨著京中女觀都沒甚意思,給蘇瑾賜了個城外的園子由她修行去, 其實也是愛幹嘛幹嘛,哪怕蘇瑾什麼時候想死遁了, 以元嘉帝如今的開明, 也由她。
蘇瑾便收拾出宮,園子自然收拾成了個道觀,蘇瑾打扮得也沒有宮裡那般齊整, 日常不過梳個道髻,念個道經, 她的身份自然不需要操持瑣碎雜務,但為個心靜,倒也常親力親為地打掃庭院。
她如今已經不在風口浪尖了,她做什麼, 關注的人早就沒那麼多,就是還有好事之徒想看看這年輕守寡的太子妃出宮後會不會讓皇家蒙羞,看她日日青衫道袍地侍奉三清,也就失去了興趣。
除了修行之外,蘇瑾還在園子裡另外闢了一處地方,弄了幾張織布機繅絲機,還在園子外頭元嘉帝順手給她發的土地上種桑,搞出了一副試圖靠勞作養活自己的架勢。
這讓蘇夫人都來看過了好幾次,眼淚汪汪地來,滿臉疑惑地走。
眼淚汪汪地來,是女兒究竟婚事上栽了那樣大的跟鬥,哪怕元嘉帝並不攔著蘇夫人進宮來看女兒,宮禁森嚴,蘇夫人終究也不好哭得太大聲,好不容易出宮了,還沒進女兒的園子呢,就已經被想象中女兒悽悽慘慘的樣子逼得落淚不止。
滿臉疑惑,是女兒的精神狀態比在宮裡,確實是好得太多了。
她在沉穩地織布,甚至在琢磨怎麼緙絲,她原本女紅就很好,但現在更有了鑽研的精神,在拿著慧孃的繡t品在琢磨“慧紋”究竟如何而來。
蘇夫人來了,蘇瑾還能眼睛清亮地說起最近的研究成果,蘇夫人猶豫了半天想問問女兒你這究竟什麼情況,但又怕提起女兒的傷心事,正躑躅間,蘇瑾就已經道:“娘,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倒聽得蘇夫人傷感,擦了擦眼角,還是忍不住淚,也忍不住話:“可是,你的前路在哪裡呢?”
就幹這些針線紡織的活計,青燈古佛地過下半輩子,難道就是前路了麼?
“總要先找點什麼事情做一做。”蘇瑾慢條斯理地開口,特地養出來的指甲無比嫻熟地劈著繡線,“是不是前路,再說吧。”
實在是女兒的精神狀態看上去……很奇怪,但自己又不知從何勸起,也只能帶著滿腔疑惑地離開。
但園子很快就熱鬧了起來。
起因是蘇瑾和侍婢早起去採桑的時候,遇上了兩個打豬草的小女孩。
兩個小女孩都怯生生的,這年頭哪怕只是豬草,對平民百姓仍然是需要爭搶的資源,兩個小女孩到這裡,本就是沒爭過別人的意思,怯怯地看著蘇瑾,眼巴巴求的只有一個豬草。
蘇瑾接納了黛玉的建議,自然是願意為這世上最底層的女孩子做點什麼,可看到兩個衣服亂糟糟的,連鞋子也沒有,臉上更是花臉貓一樣的小女孩,都覺得自己是不是錯誤估計了形勢。
她自然不在乎那一點豬草,讓兩個小姑娘自行其是,還給了她們各一顆糖,打濕了帕子給她們擦幹淨了臉頰,讓她們回去給家裡人說,她這裡需要幾個手巧的女孩,可以教她們織布繡花,如果願意的話,明日過來。
兩個小女孩懵懵懂懂地去了,到第二日,並沒有多少人過來,兩對夫婦而已——老百姓並不知朝廷上的風起雲湧,不知道蘇瑾究竟是什麼身份,總之對老百姓來說是貴人,貴人說想要幾個手巧的女孩,又沒提什麼見不得人的營生,正常的父母當然要給女兒抓住這個機會。
而廣而告之讓全村有女孩的人家都過來供貴人挑選,明顯是給自家女兒添堵,智者不為也。
蘇瑾明白這點小小的心思,看著兩個特地梳洗了過來的女孩,她們穿的仍然破舊,但至少整潔,頭發特地梳過,小臉蛋露出來,面黃肌瘦。
感慨了一下哪怕如今天下尚算風調雨順,仍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蘇瑾留下了兩個女孩,只給那兩對父母說,她不會給兩個女孩開工錢,但兩個女孩自己織出來的布繡出來的花,扣掉了成本,扣掉了她在園子裡的吃喝所費,剩了多少,她便給女孩們多少。
過來的兩對夫妻裡,有個婦人看上去分外精明,搓著手道:“夫人,小孩子懂什麼,真把銀錢交到了她們手裡,弄丟了也實在可惜……”
——你直接給我多好呢!
平民百姓見到點錢多難吶,一天哪怕能穩定地攢三五個銅板,來個十年也夠給兒子娶媳婦了呢!
蘇瑾表現得心平氣和,那是她覺得沒必要對普通百姓擺架子,但聽了這樣的話,一個淡淡的眼神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