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話說,如果南安王妃把主意打到了榮國府身上,想讓榮國府“自願”出一個女孩來給南安王和親,該當如何?
元春麻溜兒把迎春都收拾好了的包袱打散了,直接給迎春說:“妹妹就安心住著,左右是不出宮,要是哪位主子不舒服了,我去說!”
迎春就是個木頭,哪怕是多少知道些外頭發生的事,可一點也沒能把外頭的事和自己的人生繫結起來,對元春態度突然這麼硬氣起來,還覺得跟不上思路:“娘……娘娘?”
娘娘看著這個沒人護著就真的能被人捏死了的面團子,簡直恨鐵不成鋼:“難道你想做公主嫁海寇?”
然後,元春就看到了自己這個不成,只會窩在屋子裡看太上感應篇的妹妹,從無所適從,到眼睛瞪大,到不可置信,然後咬著小手絹:“不……不會吧?”
元春嗤笑了一聲。
然後迎春好歹是明白了元春要把迎春留在宮裡的決心,眼淚汪汪地謝過姐姐,抱著元春狠狠哭了一陣。
元春抱著香香軟軟,但確實針紮到手上都不知道喊疼的妹妹,長長嘆息,許久,輕聲道:“妹妹呀,你對你的將來,有沒有什麼打算?”
迎春是茫然的,既沒有打算的心氣,也沒有打算的能力,看著姐姐,滿目茫然。
元春再問:“我聽說家裡是在給三妹妹議親的,卻不知有沒有在為你議親?大老爺對妹妹的將來又有什麼打算沒有?”
迎春又懵懵地想了好一會兒,道:“我不知道。”
元春沉默了一下,又問:“那……你上次見大老爺和大太太是什麼時候?”
迎春說:“……姐姐省親之後沒多久我便入宮了,當時和大老爺見過一回,大老爺和太太說了些讓我好好在宮裡待著,得守著宮裡的規矩,不要想家的話。”
“那再上一次呢?”元春就知道迎春沒有理解她到底在問什麼,索性加了個補丁,“不是家裡擺宴時你和大老爺大太太遠遠看過一面,是大太太特地來你閣中或你直接去給大老爺大太太請安,說私房話的再上一次。”
迎春整個人都很茫然,問就是根本沒有,邢夫人基本不管她,管也最多是她的奶孃丫鬟出了什麼差錯,直接來排揎她的,哪有母親拉著女兒的手細細說明利害的溫情時刻。
讓元春都嘆氣了。
那就是一點也沒有了。
可我能護著你一時,但總不會你這裡一出什麼事我就剛好有了身孕讓你能進宮陪我,你這面團一樣的性格,無論去什麼樣的人家做主母,都是要面對婆婆小姑子妾室丫鬟的,你連你自己的首飾被偷了都不敢吱聲,誰又能保住你呢?
大概是元春的表情過於沉痛,讓迎春都惶恐起來。
可她偏偏是個妹妹替她出頭責問奴婢,她都能拿著《太上感應篇》躲到一邊去,問就是“拿回來了我拿著,拿不回來我也認了”的性子,連小動物一樣的知道誰對她好所以會去親近人的本能也沒有,簡直讓人頭疼。
許久都沒等到迎春一句“姐姐幫我”的元春,心情之一言難盡,可想而知。
但總不能妹妹不開口就裝死什麼都不做啊,何況……
元春長嘆了一聲,道:“妹妹,倘若沒有人為你籌謀,你便要為自己籌謀才是啊。”
這明明是一句好話,卻讓迎春彷彿受了驚雷一般,震驚地抬頭看了元春一眼,又彷彿遭了怎樣的折騰一般火速低下頭去:“我……我怎麼成呢?”
元春:“……”
元春覺得爛泥扶不上牆我【髒話】就多餘和你說這些話。
忍了忍,又忍了忍,低聲道:“倘若你當真什麼籌謀的心思和本事都沒有,姐姐這裡倒有一條路,只看你願不願意搏一搏了。”
迎春“啊?”了一聲,以她的才幹,究竟連問個“什麼路”的勇氣都沒有,只低頭弄裙角而已:“我聽姐姐的。”
元春嘆氣,又嘆氣,努力告訴自己,不氣,不值得生氣,也只有迎春這樣的性格才好拿來固寵,像是探春那種主意分外大的,就不合適了。
但不管元春在想什麼,總之,南安王妃沒有往賈府去。
賈府沒有女兒啊,去幹嘛?
迎春探春在宮裡,南安王妃再是膽大包天也不敢來宮裡拉人家姑娘給自己做義女再“我是自願的”,惜春八百年前就已經出家祈福了,也不可能為南安王的破事還俗。
黛玉不住榮國府,寶釵早就帶著整個薛家去了廣州,薛姨媽既然沒有在賈府裡和她那靠不住的姐妹廝守,寶琴就是要嫁梅翰林家的秀才兒子,也要另尋去處而不可能來賈府丟臉,李玟李琦雖來了,她倆的身份離能和親卻還差點意思。
所以南安王妃直接往史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