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淑妃才知道害六郎的人是何等謀算。
她自然是慌的。
可又如何呢?
她實在沒有本事自證清白的,也鬥不過那個謀害了六皇子還做得毫無痕跡的人,“這兩件事是一個人做的”邏輯完全通順,簡直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唯一的問題只是,淑妃一個人洗不清,還是要拖上一雙兒女?
“當然。”如今塵埃落定,哪怕自己的處境十分糟糕,惠妃還是覺得活著比死了有希望,“也實在是淑妃姐姐太經不起事了,當時哪怕忍一時之辱,哪怕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會一句百口莫辯,哪怕一雙兒女要受自己牽累,只要不死,就有翻案的可能,人一死了,還能如何呢?”
元嘉帝眉目微沉:“她的慈母心腸,豈是你能妄自揣測。”
“可陛下應該不喜歡她這一份慈母心腸。”惠妃簡直一針見血,“她不死,哪怕什麼證據都沒有,只咬定自己什麼都沒做,事情都能查下去,她死了,無論做什麼,都很難看了。”
元嘉帝在心裡惡狠狠罵了一句髒話。
……是的,說到底還是淑妃太沒城府了,t一舉一動都被惠妃算計得明明白白。
並且,甚至連元嘉帝的反應,都有可能在惠妃的算計中——要是一年前惠妃這麼勁勁兒地給元嘉帝解釋前後邏輯,淑妃剛死,惠妃九成九得喜提一個大卸八塊。
但現在,元嘉帝看著面前這個關了一年,蓬頭垢面,眼睛卻亮得像星的女人,竟然還有些欣賞她的生命力:“你應該會很可惜自己不是個男兒,以你這樣的心機手段,真到官場上,還不知會攪起如何的風浪。”
“惜乎妾身沒遇上您這樣的君主。”惠妃還得意起來,“倘若妾身在黛玉的年紀能遇上陛下這樣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君主,妾身又怎麼會長成這蛇蠍心腸的模樣。”
元嘉帝簡直想辱罵——少來攀扯黛玉!從小林如海就教黛玉直道而行,黛玉也因此行事行得正大光明,何曾會有你這種鬼蜮心思!
聊不下去了,拂袖而去。
卻又在走到門口時,吩咐了看守的宮人一句:“惠妃雖被軟禁,但朕並未廢了她的名位,一切供應按答應來,每半個月給她梳洗一回,不要讓她太狼狽了。”
作為君王,始終還是欣賞有能力的人的,哪怕這份能力只是在最絕境之時吃準了君王的心思,把原本一句也不能說的陰謀詭計和盤托出,那也是惠妃的膽色。
宮人恭敬應是。
元嘉帝回宮,日常去了養心殿聽太子和黛玉彙報國事,看著黛玉想起惠妃來,還特地把人留下說了惠妃的話。
黛玉……黛玉簡直心頭發冷。
對惠妃她沒有什麼太特別的印象,甚至都沒有見過幾面,可是那樣一個國家裡數得上的有權勢的女人竟把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掰開了揉碎了去琢磨,去認為她和自己很像,去遺憾如果我年輕時有你這樣的機會,我一定不會長成這麼個擅長陰謀詭計的模樣。
也不知是感慨惠妃瘋了,還是感慨這世道竟能把一個正常的,還算有天賦的女人,逼成了這樣惡心這樣可怕的模樣。
不過,這終究是插曲,如今儲位已定,哪怕是查出來六皇子知道自己被害了,走一個苦肉計,自己鬆手墜馬成全了惠妃的算計也害慘了兩位哥哥,也意義不大了。
說回公主和親。
這個事兒呢,大公主是不操心的——她就是要和親也是和的蒙古,海寇才是哪個臺面上的東西?
並且大公主原本抗拒撫蒙,到現在卻覺得可以接受。
實在是……
權力是女人最好的醫美這句劃掉)
接觸了權力之後,才發現自己之前的人生是多麼的匱乏,在中原掌握權力需要和黛玉這樣從六歲開始就有幾乎恐怖的政治意識,這一點大公主自忖做不到,但是拿自己學到的掌握權力的方式去欺負人家草原民族,大公主覺得自己可以啊!
但有的人就會焦慮。
比如元春。
她月子已經坐完了,孩子都三個月了,其實按道理講進宮來陪伴姐姐的迎春和探春可以回去了,不過探春被大公主截住了,最近探春到底在幹嘛屬於一個元春也不知道元春也不敢問的狀態,但迎春要回去了呀。
南安王妃冒出了這麼個事兒。
南安王太妃和賈母可是多年老姐妹了,就是元春還在家那會兒都被太妃娘娘拉著手給過好幾回小禮物,太妃出門自然帶著王妃應酬,如今太妃因為魘鎮進去了,南安王妃也一樣能和賈家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