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帝頷首,又道:“戴權。”
戴公公趕緊彎腰:“是。”
“去三郎府上。”元嘉帝恨恨道,“把人弄宗廟裡跪著,等朕從太上皇那裡出來再說!”
戴權趕緊去了。
寧壽宮裡,太上皇和元嘉帝日常地屏退左右,太上皇很快也掃完了黛玉審張齋的筆錄和張齋自己的供詞,笑了起來:“黛玉說的,也未必沒有道理。”
“父皇指哪一句?”元嘉帝問。
太上皇:“不痴不聾,不做家翁。”
元嘉帝臉色都變了:“父皇,倘若這件事是三郎做的,一點沒有別人插手,父皇要兒臣不痴不聾,兒臣也認了,但……”
太上皇挑眉:“就這麼不喜歡四郎?”
元嘉帝:“……他讓兒臣覺得害怕。”
“怕什麼?”太上皇好笑起來,“都是千年的狐貍,誰也別和誰玩心眼,不說你做皇子的時候,就是你如今,難道對你的兄弟們就那麼溫良恭儉讓?”
元嘉帝倒是坦誠:“兒臣不敢說兒臣有多聖人,但兒臣對兄弟們,至少從來沒有引誘人行惡,兒臣再不喜歡一些人,也總要他們真正犯了錯才罰的。”
給太上皇說沉默了。
這話是真的,便像廉親王,那麼和元嘉帝針鋒相對法兒,元嘉帝讓他接了戶部催款的差事,壞心眼雖有,卻絕對談不上引誘人行惡,倘若廉親王真的能把事情漂漂亮亮做下來,元嘉帝自問也能盡棄前嫌重用他。
倘若兒子不是這個品行,太上皇會不會讓他做皇帝,尚且兩說。
“兒臣始終覺得。”見太上皇沒有反應,元嘉帝再度沉聲道,“君王行事要正,口含天憲,直道而行,天下人才能知道做事要坦坦蕩蕩,而不是t靠的引誘陷害,陰謀詭計。倘若君王自己都行事不正,以權術統禦天下,天下以權術回禮之,無人走堂皇正道,無人做國之柱石,那國家還能稱之為國家麼?”
太上皇其實沒那麼道德潔癖。
他執掌朝綱幾十年,陰謀詭計也使得,堂皇正道也走過,在太上皇看來,手段只是手段,最終的目的是好的也就罷了。
但太上皇也並非不通人情之輩,就君王的標準而言,不帶感情色彩的說,行堂皇正道確實比以權術禦下的君主更值得尊敬。
唯一的問題是:“老四,你有幾個孩子呢。”
元嘉帝:“……”
半晌,也只能給出毫無尊嚴的一句:“父皇,貴妃和賢德妃肚子裡還有呢,再不濟,今年多選幾個?”
太上皇盯了元嘉帝半晌,忽而道:“朕有段日子沒見小八了。”
元嘉帝突然激靈了一下。
但很快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眼眸都有些震動:“父皇?”
“怎麼。”太上皇笑了一聲,“不樂意?”
元嘉帝努力在親爹面前保持一下父道尊嚴,咬咬牙道:“兒臣這就去給小八說。”
“少來。”太上皇哼了一聲,“是去給貴妃說吧。”
元嘉帝又一次:“……”
太上皇露出不屑的眼神。
“隨你吧。”太上皇擺擺手,“至於三郎……”本來想講一講不要對孩子太嚴苛的,但想想自己竟然有這麼愚蠢的孫子,太上皇也糟心了起來,“隨你吧。”
元嘉帝出寧壽宮後,還真糾結了一下是先去貴妃宮裡還是先去奉先殿。
但考慮到去了貴妃宮裡可能就出不來了,元嘉帝還是先去的奉先殿。
三皇子跪得膝蓋疼,又戰戰兢兢,不敢起來,只對著列祖列宗祈禱父皇快來而已。
父皇很快就來了,在奉先殿裡擺個座位明顯是太過分了,所以元嘉帝只站到了三皇子面前,一抬手,給了三皇子一巴掌。
三皇子素來養尊處優,元嘉帝又沒有留手,這一巴掌下來,三皇子嘴角都有溫熱的血流出。
三皇子一個頭磕下去:“兒臣攪亂國家掄才大典,罪該萬死,父皇要打,兒臣不敢辯駁,但求父皇消消氣,莫氣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