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多數考生想起了這“君子終日乾乾”在哪裡,就開始琢磨從哪裡破題了,但少部分考生,汗流浹背了。
……這,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我寫個啥呀!我把剛才的“義者,利之合也”的文章再抄一遍?可這兩句話明顯不是一個意思也不能往一處破題啊!
很快,就有人嚷了出來,說的是:“大人……大人我交錯答卷了大人,剛才交上去的是廢卷,能不能讓我重交……”
小吏哪能做主,趕緊報到了大人們這裡。
現在這裡做主的已經成了黛玉了,林如海很自然地問女兒的意思,黛玉笑了笑:“好啊,行個方便嘛。”
我可以允許你另外提交一份答卷,但原來那份我可不會還給你。
這個回答讓那急中生智的舉子心都涼了,還要努力地演下去——在自己的號房裡這找找那找找,好歹是在被褥裡翻出了一個揉得皺巴巴的紙團。
然後對監考的小吏賠笑:“哦,虛驚一場,交上去的是答卷,廢卷在這裡呢。”
被小吏瞪了一眼,到底是沒拖出來打一頓。
黛玉這麼大張旗鼓把貢院圍了還攪亂科場,不用等第二天,當天就有雪片一樣的奏章到了元嘉帝案前。
元嘉帝不得不把內閣六部各大衙門的主官都叫了過來開了個小會,中心思想是別彈劾了,朕讓去的,你們也甭進諫了,朕並非突發奇想,而是有人洩露了此次科舉的試題,事急從權,沒來得及和各位愛卿商議,先讓鎮撫司去把題目換了要緊。
各大衙門主官:……啊?
禮部尚書是直接責任人,跪得飛快,請罪是請罪,請罪之外還得說:“陛下,第二道試題能洩露,那第一道……”
“知道。”元嘉帝老神在在,也沒提是黛玉的建議,總之把鍋自己攬了下來,“所以才要換第二道考題,接著考試嘛。”
哪個衙門一把手不是人精,立刻就聽懂了。
……心裡暗罵陛下你怎麼越來越壞了!
然後三法司的主官也坐不住了:“陛下說試題洩露,可有證據?”
有證據,元嘉帝淡定地把一份文書遞給了戴權,戴權轉交刑部尚書。
“林卿謹慎。”元嘉帝仍然是一個老謀深算的形象,“因年年春闈之前都有人在外兜售不知真假的試題,林卿擔心裡頭有真的,便令家僕收購了幾乎所有市面上t的題目,裡頭當真有朕親筆寫下的考題。”
上位者哪怕是和風細雨,下頭的人聽著這言語裡暗藏的森然殺機,一個個都慫了,斂衣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元嘉帝終於是冷笑了一聲:“要朕息怒,就把事情查清楚,三法司的幾位愛卿,嗯?”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位部門主官都覺頭皮發麻,一個頭顫顫巍巍磕下去:“是。”
到底是禮部尚書有資歷也更敢說話:“陛下。”
元嘉帝的目光掃了過去,想著顧老大人究竟是個七十歲的人了,二月裡這麼跪著也不像樣,先道:“顧卿起來吧,還未查明白是哪裡出的錯,你這莫著急請罪,有話就說。”
顧老大人這才站起來,道:“臣鬥膽進言,題是陛下親筆所寫,封印好了方交給主副兩位考官,兩位考官自得了試題便在貢院,再未邁出一步,若是試題有洩露之憂,怕是患在禁中。”
這話真只有顧老大人說了,元嘉帝不會生氣,只笑了笑:“是啊,再加上主考官是林如海,進出養心殿的是林黛玉,患在禁中,林黛玉把試題偷出來給林如海往外散播出去謀取利益,也並非完全不可能啊。”
顧老大人究竟還是摸得到一點元嘉帝的脈的,沉聲道:“陛下,林大人能在市面上收購試題讓陛下禦覽,已算有心,更足證清白,但林大人已是主考官,小林大人是內務府大臣,更管著鎮撫司,若讓小林大人自己查禁中之事,難免不便,這……”
“禁中就那麼些人。”元嘉帝到底是給了三法司方向,“跑也跑不了,三法司先把外頭的人查明白了,指認了是禁中何人竊的試題,再來說朕禦下不嚴吧。”
顧老大人就知道自己說得有點過了,但元嘉帝聽進去了,就是朝廷大幸:“臣失言。”
三法司其實也不是很敢對元嘉帝身邊的人用刑,如蒙大赦,也跟著給元嘉帝磕頭:“臣萬死。”
元嘉帝究竟沒有怪罪,擺擺手,又道:“既然試題出了問題,難保十八房考官個個清白。”
這就輪到國子監和翰林院汗流浹背了,考官是他們出的,只好乖乖出列跪下請罪。
“罪不罪的,等查明白了再說吧。”這就顯出有黛玉的好處了——黛玉做事有條理,也不容易情緒上頭,是什麼就是什麼,搞得平時得默唸戒急用忍才不會過於急躁的元嘉帝都被帶出了幾分老奸巨猾的沉穩,“你們且挑上那麼幾十號人,把此次的卷閱了。”
兩位主官也知道這是重要線索,趕緊應是。
元嘉帝再點了九門提督的名:“吳愛卿。”
“在。”吳青霜他爹算是難得一個“關我屁事”的官了,回話都莫名很有底氣。
“舉子們如今還不知底裡,但等第二場考罷,他們出了貢院,難免不騷亂。”元嘉帝道,“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