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科舉舞弊 一次天下讀書人面前的公開亮……
這對於滿朝文武, 都算意料之中。
不為了林如海當主考官你幹嘛科舉前一年巴巴兒把人家弄京城來當禮部侍郎啊!
人民群眾自以為既然鬧了這出,便不得不開始揣測起了太子妃的人選。
然後因此鬆了一口氣。
——如果是林黛玉的話,等她做了皇後, 就需要守後宮不得幹政的鐵則,男人的事歸男人, 女人的事歸女人, 世界可就清淨了。
當然,也有一小撮人並不十分樂觀。
難道武則天做天後的時候沒有人勸諫“牝雞司晨”, 難道劉娥掌管朝政的時候沒有“後宮不得幹政”,可這耽誤武則天登基了嗎?耽誤劉娥穿冕服了嗎?
但無論做如何揣測, 黛玉向來不出皇宮, 世人說什麼做什麼都與她無關,林如海雖多的不是清流好友, 但自從他接了旨之後,就住在了禮部, 連家都不回了。
禮部尚書——對,就是那個黛玉廷議的時候意思意思開口攔過, 但只是意思意思的那位——看了都好笑, 還勸林如海:“春闈雖是國家掄才大典,可如海也太謹慎了,試題都還在陛下那兒呢, 也總不至於到不敢回家的地步。”
林如海只回以:“也不是就和外頭沒有聯絡了,只是不回府裡, 就少了許多收孝敬拉關系看文章的應酬,對外是一個態度罷了。”
因為和禮部尚書處得好,還開起了玩笑:“恩師莫不是嫌學生在禮部住頗費火燭,那學生自帶便是。”
被禮部尚笑著罵了半天:“都什麼年紀了, 還那麼促狹!”
禮部尚書是有資格說這話的——他年過七十,既是林如海的座師,也教過元嘉帝讀書,向元嘉帝乞骸骨了好幾回,都被駁回,元嘉帝日常苦勸“先生且為朕再支撐幾年,待朕給先生調個後輩回來好好學兩年,再容先生榮養吧”的那種地位。
元嘉帝的話都說到這份上,林如海又調入京,顧老大人當然知道“後輩”指的是誰,又因和林如海有師徒緣分,自然對林如海倚重非常,禮部的大小事務都幾乎是手把手的在教了。
林如海也等顧老大人罵完了,才請教起來:“不與恩師開玩笑,春闈學生考過,但做考官還是頭一回,還請恩師多指點。”
“為國家掄才,自然是要選最拔尖的人物,你於文章上造詣頗深,想來也無需我指點什麼。”顧老大人也正經起來,道,“深居簡出以示清白無私沒有錯,但對外表態只是一面,另一面,別自己閉目塞聽了,在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著了惡人的道,害了這一屆考生才是。”
林如海就知道顧老大人是要教他了,趕緊請教:“春闈最忌諱的無非舞弊,恩師做過多任主考官,可有話要教學生?”
顧老大人道:“總有國家制度在此,鎖院、糊名、謄錄、搜身、查卷,樁樁件件無不是避免舞弊,你雖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科場裡那些吏員早就做熟了的,事先巡一遍貢院,搜身時在旁邊盯著些,判卷時出於公心去判,查一查硃卷和墨卷是否對得上,看看墨卷上有沒有特別的記號,大多數舞弊的手段,在你這裡也就打住了。”
林如海當然聽出了言外之意:“大多數?”
“大多數。”顧老大人笑了,“但,總有漏網之魚的。”
林如海當然要捧這個哏:“比如?”
“比如。”顧老大人道,“洩題。”
林如海立刻警惕了起來:“恩師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你以師禮待我,我也把你當弟子在教導,倘若是有切實的訊息,不用你說,我自己便把人拿下了,何須和你繞這半天的圈子?”顧老大人笑起來,“提醒你注意罷了。”
林如海稍微放心,又道:“恩師說的洩題,弟子也想過,說句自誇的話,在考試上弟子還是有些心得的,科舉就是夾帶了一本兩本書進去,平日不讀書,臨時抱佛腳,拿到個題目想不起來出自何典,等把四書五經翻一遍,三日便過去了,哪還有什麼功夫去作文章,用處能有多大呢?”
顧老大人含笑點頭:“是啊,其實論起夾帶來,帶書本身未見得會有如何的裨益,但拿現成的文章就不一樣了。”
“正是呢。”林如海道,“但要拿現成的文章,就得知道題目,話又說回來,倘若都知道題目,也不強求什麼夾帶了,哪怕是背都背熟了,進科場直接寫就是。”
這是最防不勝防的。
也是一旦鬧出來,林如海自己肯定得人頭落地的。
林如海的表情分外凝重:“但按理說,試題也是最不應當出事的。”
因為試題是由皇帝親自出的,一直封存在禦書房,在考試當日,由主考副考一同見證開啟,試題從哪個渠道洩露呢?
偏偏從太上皇在位的最後幾年到如今,科舉考題頻頻洩露,因此倒臺的主考官副考官為數不少,他們自己幹不幹淨林如海不想評價,但林如海怕就怕在自己幹淨,但考題還是出事了,那找誰說理去!
並且又沒有過往經驗可以參考——科舉舞弊雖是大案,一旦案發朝廷邸報肯定要抄送全國的,但往往不會披露得太細節,怕的就是後頭的官員有樣學樣·推陳出新,但這也讓林如海這樣只想平平安安辦完差事的官員實在無可參照之處。
顧老大人明白林如海的焦慮,笑了一聲:“終究你是我的學生,又是為國家選才,我自然願意說兩句實話,但出了這個門,我可不認,你也不許往外說。”
林如海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