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賈赦複位 等您從江南迴來,一定事事都……
黛玉心裡咯噔了一下, 袖子裡的手也握了握,全是冷汗。
她也分不清是元嘉帝從未發現她有過這個小動作好些,還是元嘉帝發現了便立刻能對她捅破好些, 但總之事已至此,只好斂衣對元嘉帝跪了下來:“臣女萬死, 請陛下降罪。”
元嘉帝冷笑:“既然是萬死, 說說吧,你究竟怎麼做的?”
黛玉深深吸了一口氣:“陛下, 從榮國府回宮的路上,必要經過張家。”
“可你並沒有進去。”元嘉帝道, “也沒有見張家的任何人。”
倘若見了, 當日潛藏了跟著黛玉回宮的秘衛必然會給元嘉帝回報,秘衛既然沒有報, 那便是秘衛覺得事情不重要,可既然不重要, 黛玉又是如何給張家傳的訊息?
“是。”黛玉道,“臣女到張家門口時說不舒服, 馬車晃得有些頭暈, 讓小太監停車,歇一歇再走。後來張家的門房覺得奇怪,過來問了一聲, 小太監問臣女感覺如何,臣女說無事了, 起行罷。”
如此而已,連個字都沒有傳出去——真要傳了,黛玉還沒有一回宮就請罪,現在就不是元嘉帝要聽解釋, 而是直接把黛玉拖出去了。
也只有這毫不起眼的坐了坐,可以元嘉帝沒問起,黛玉也不必特別去回。
可這到底傳遞了什麼呢?
那得看是什麼人停在誰家門口了。
倘若是停在賈府門口,管你車裡坐的是皇帝還是親王,只要沒去叩門,訊息就不可能傳到主子耳朵裡。
但有規矩的人家不這樣。對他們來說,要溝通要暗示都很容易,門房發現了這馬車停在這兒又啥也不幹,自然要問,既然來問,不可能看不出來趕車的是小太監,又聽到車裡吩咐的人是個女聲,以他們的機靈勁兒,事情自然是要報給管家奶奶的。
既然是太監,自然值得人警惕起來,張大太太讓人去打聽了那輛車從哪裡來,發現是賈府。
問題更大了!
於是稟了張老夫人,張老夫人又稟了老太爺,老太爺在朝堂上沉浮那許多年,自有他的政治嗅覺,晚間和自己三個兒子溝透過,結合了一下賈府正在鬧分家的時事,還有元嘉帝對戶部欠款的態度,自然就知道那馬車裡的人是什麼意思,更清楚張家該怎麼辦。
這才有了與賈府已經許多年不曾溝通的張家突然出現在分家現場,突然神之一手逼賈政也點頭同意分家,威懾其他姻親不可趁火打劫,更在賈赦收拾賴嬤嬤一家的時候控制住了賴尚榮的反彈,甚至一定程度上穩住了輿論。
否則,賈赦那點本事,豈能把分家的大事盤得這麼圓潤?
黛玉甚至不用實際上給張傢什麼利益——賈家還款的事情辦得漂亮,太上皇和元嘉帝都會喜歡,只要略瞭解瞭解細節,就會知道張家在其中起了個什麼作用,自然簡在帝心,這就是最強大的利益輸送。
當然,就是黛玉不這麼做,張家也未必不會幫賈赦,不過……猜測了宮裡的態度,斬釘截鐵的幫,和看在賈代善的面子上湊合湊合拉一把,效果可就兩說了。
這都是解釋得通的,只是現在面對元嘉帝,關口就變成黛玉她這麼一個“內相”,除了元嘉帝,勉強再加上一個太上皇,見其他的人,只要沒有元嘉帝的允許,無論是妃嬪,大臣,還是皇子,都不妥當。
全看這事兒要不要上稱。
而現在的元嘉帝就在慢慢盤著手頭的念珠,琢磨著怎麼處置才好。
但哪怕是元嘉帝也不得不感慨,黛玉的處置,除了沒有提前給他報備之外,其他所有點,無可指摘。
畢竟他不太樂意黛玉見外人,根源在不希望有漏洩禁中語的事發生,但如今看來,黛玉去圓明園消遣,去見薛寶釵,去安排賈家還債,甚至是給了張家暗示都做得非常有分寸,倘若因此都要重罰,不說黛玉是否冤屈,自詡賞罰分明的元嘉帝都接受不了。
再說,黛玉也不能一輩子不見外人,這段時間元嘉帝不希望她見,不過是讓她先習慣一下“臣不密則失身”,別的不說,他日黛玉出嫁,難道見一次丈夫就要給元嘉帝額外回稟一回嗎?
可黛玉也有錯。
她若不知自己的身份,那就佔一個“不知者不罪”,可她之前明明做得很好,偏偏是這次自作主張,該說師長的脾氣自古以來都是“對差生直接擺爛,對優生求全責備”,好學生偶爾犯一回錯,更不能輕饒。
元嘉帝琢磨了許久,才道:“還是那句話,不教而誅謂之虐,不戒責成謂之暴,既要罰你,自然要你明白錯在哪裡。”
黛玉悄悄鬆了一口氣:“是。臣女自知錯在自作主張,陛下要罰,臣女絕無怨言。”
對孩子的要求總是越來越高的,上次罰黛玉是她說明白錯哪兒就罷了,這回元嘉帝還想聽黛玉這麼聰明的人,為什麼會犯這種錯:“既然知道自作主張,何以不在出宮之前與朕說明,不過是在張家門口坐一坐,難道朕會不許你去?”
黛玉有點拿不準,小心看了元嘉帝一眼,問:“倘若要說緣由,聽起來便像臣女在為自己開脫,多少有些敢做不敢當之意,臣女少不得先問陛下一句,可願聽臣女一辯?”
元嘉帝抬了抬下巴:“你說就是。”
黛玉的開篇沒有長篇大論,只一句:“說來慚愧,陛下也不一定信,但去了揚州,家母過世,之後,臣女再未見過兩位舅舅,直到前次出宮。”
元嘉帝還是聽得懂黛玉意思的,他也是個細碎得連多寶閣上擺什麼花瓶都要親自安排的君王,記憶可以說是十分之好:“你入京時,借住怡親王府,應該往榮國府拜訪過,竟沒見到你兩位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