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給黛玉生個哥哥姐姐的責任有一部分在王氏,沒把黛玉弟弟保下來的責任……
唉。
林如海嘆息出聲,倒沒有把難過傳遞給賈環:“每臨大事有靜氣,不信今時無古賢,你讀了這幾年書,總算是練了些出來。”
想想自己剛才的委屈大哭,賈環都有些臉紅:“姑父謬贊,侄兒剛才不還……”
“哭不能代表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真傷心了,哭了又如何,把難受哭出來將來才能更冷靜的理事,又有何妨?”林如海安慰了一句,隨即道,“我想的與你一般,無論如何,書還是要讀下去的,至於你嫡母會不會影響了你科舉,在我看來,你倒不用過分擔心。”
賈環是真詫異了:“此話何解?”
“我也是教過你的。”林如海道,“遇事,先想想誰是自己的朋友,誰是自己的敵人。”
賈環“嘶”了一聲。
可他是真的天資有限,哪怕林如海給他請的先生已經很會因材施教,哪怕林如海平時點撥他時已經很能激發他的思考,但在這種要緊的事上,讓賈環能把方方面面都琢磨明白,還是太殘忍。
賈環只得賠笑:“還請姑父賜教。”
“傻孩子。”林如海搖頭,“朝廷此次巫蠱大案牽涉甚廣,還不知有多少兒女因母親行差踏錯而前途受損,朝廷如今雖沒顧上,但將來那些孩子的長輩,對此豈能視若無睹?”
賈環深深吸了一口氣:“因而,朝廷對此必有一辯?”
“不錯。”林如海點頭,“將來若辯了,我為你說兩句話就是,若辯得成,你該有如何的前程,便有如何的前程,倘若不成,我再收你為義子,將你的情況向金陵學政說明,讓他網開一面,為時不晚。”
“姑父……”賈環都驚了,再不可能安坐,對林如海屈膝跪了下去,眼眶也再次紅了,“姑父對侄兒的恩德,侄兒就是結草銜環,也難報答……”
林如海還是嘆氣,倒說了句讓人動情的話:“你讀書這麼些年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裡,不說相處多年的情分,就說大家同為讀書人,十年寒窗,誰不知其中艱辛,如何忍心你這麼多年的希望毀於一旦呢?”
賈環再沒什麼好說了,對林如海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說真的,義子不義子只是個名分,林如海如此待他,賈環早已下定決心把林如海當父親孝敬,把英蓮黛玉當親姐回護,將來再有子女,也挑一人姓林,不說別的,逢年過節為林如海夫婦上一炷香,若是他們夫婦墳塋無人照管,也讓自己子孫時時祭掃,也算了了此世的因果。
那且不提。
京中,賈政見了李紈。
公公見兒媳,還是個年輕守寡的兒媳,其實多少有些尷尬,賈政也確實是經歷了一番心理建設,實在是李紈說有要緊事,他才勉強答應相見。
李紈簡直要被這老古板氣死,還得忍著一切的脾氣,好聲好氣道:“老爺,有句話按理不該我說,可為了蘭兒,我如今也不得不說了。”
賈政捏著小鬍子,努力維持自己大家長的威嚴:“什麼事?”
“老爺。”李紈直接對賈政跪了下來,“休妻吧。”
賈政太陽xue驟然狂跳,第一反應是“這是你一個兒媳婦可以說的事情嗎?”
但訓斥的話還沒出口,賈政反應過來了。
是啊!休妻!
我還可以休妻!
賈政表情都扭曲了,看向李紈的表情都透出了莫名的光,李紈和賈政究竟不熟,摸不準賈政究竟是什麼意思,試探地喊了一聲:“老爺?”
賈政一個激靈,趕緊端回了自己平時的架子:“你說的我明白了,你先回去,我會好好考慮此事的。”
李紈究竟不知賈政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可賈政都這麼說了,她也不能賴著非和賈政痛陳利害,走得一步三回頭。
賈政可不管李紈的心思,好容易熬到李紈離開,立刻撲到案前筆走龍蛇寫休書,連理由都是現成的——這惡婦如此魘鎮我妹妹,還不允許我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