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呀。
當我沒說t。
“此事,我也不好如何與妹妹說。”八皇子驀地有了一種“粘上了這樣的極品親戚你也是倒了血黴”的憐愛,“左右勸妹妹一聲,有些事,盡過人事,其他的便聽天命罷,莫要日思夜想,憑白損了精神。”
黛玉笑了笑,謝八皇子的話都多了點真心:“殿下能如此說,黛玉已是感懷。”
“哪裡。”八皇子道,“妹妹的條陳已很好,但想來是知曉要和兩位皇兄比,有些話不便說,父皇既發了話說我們商量著寫一份,也不必再藏著掖著,直書其事是正經。”
黛玉點頭,在書房中翻出了自己原本那份條陳的草稿,正經和八皇子商議起來,八皇子雖也未經過世務,但實在是有一股天生的聰明勁兒在,倘使他是個閨閣女兒,也能有那“心裡每常閑了,替你們一算計,出的多,進的少”的嗅覺,提的很多主意,確實也十分有用。
這回交上去的東西,看得元嘉帝委實身心舒爽。
雖然還是沒想好派誰去,但兩個小家夥能有商有量地寫出這樣的東西,已經讓老父親分外開懷。
讓戴權好好打發了八皇子回皇子所,又對黛玉好一番溫言鼓勵,去貴妃處用晚膳時,還度量著黛玉平日的喜好賞了兩道六品女官俸祿裡絕對沒有的菜,特地叮囑了賜菜的太監給林侍書說,能用多少便用多少,不必守著規矩非得吃完了才算感念皇恩,完事了才看向貴妃,未語先笑:“給你說一件奇事。”
元嘉帝一想起來就要給黛玉賜菜並且回回都要叮囑不必守規矩硬要吃完,免得傷了身體的事,貴妃屬於是已經看麻了,一點波瀾都沒有,只是元嘉帝難得有這樣的興致,她自然要湊趣:“怎麼的?”
元嘉帝能說出讓撫蒙的妹妹多少學些政事的話,自然不是那麼在乎關起門來和自己的女人聊時事,便說起了今日八皇子和黛玉商議出的條陳來。
貴妃一直含笑聽著,就是元嘉帝提起了黛玉那不成器的外祖母家都臉色未變,只笑著給元嘉帝續茶:“我可是滿意得沒邊兒了,陛下還不肯給妾身一句準話嗎?”
“你求朕算什麼。”元嘉帝樂呵呵拉了貴妃的手,“倘若真有緣分,讓八郎自己來求,才是孩子們的情分呢。”
被貴妃眉目婉轉地一瞪。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戶人家破了這個規矩倒無關緊要,可貴妃本就受寵,八皇子的婚事不讓貴妃做主,倒讓八皇子自己求了,回頭還保不齊被別人怎麼做文章呢。
但說這個事兒確實也還早,貴妃沒當真,元嘉帝也不會放在心上,何況貴妃那一眼確實風情萬種,元嘉帝頓時什麼想法都沒了,朗聲笑著,將貴妃攔腰抱起,往內間一走,胡天胡地起來。
待雲消雨住,貴妃靠在元嘉帝胸膛上,輕聲道:“陛下,本來此事妾身不該說,但既然是兩個小家夥商議出來的主意,有些或許孩子們沒想到之處,妾身也算個長輩,提那麼一句半句,又與家事相幹,大抵也不算幹政。”
“怎麼了?”元嘉帝聽慣了枕頭風,連眼睛都沒睜開,“你直說便是。”
“省親的事,外頭的人未必看得出下頭的暗潮洶湧,但太上皇是瞞不住的。”貴妃巧妙地住了嘴,“倘若沒有他許可,咱們自己把事辦了,您是九五之尊,太上皇自然不會把您如何,但給您出主意的人,怕是要遭責罰。”
雖然耳聞黛玉常去給太上皇請安,太上皇也頗喜歡這個小丫頭,但所謂伴君如伴虎,都說元嘉帝喜怒無常,但在貴妃看來,元嘉帝的龍脈都還算好摸,可坐了幾十年皇位的那條老龍,可是真的不好捋他的虎須。
元嘉帝眼眸一深,摟著貴妃的手都緊了緊,卻沒有說貴妃想得很周到的話,而是道:“愛妃所慮,兩個孩子都提到了,雖然不是愛妃的這個理由,但他們也認為要報給父皇的。”
貴妃自然要問:“他們的理由是什麼?”
“兩個小鬼頭。”元嘉帝哼了一聲,“說,朕的妃嬪才幾個,太上皇的妃嬪那才是大頭,放妃嬪歸家省親,還要普天之下同沐恩德,豈能只有朕的妃嬪與父母共享天倫之樂,讓太上皇的娘娘們眼巴巴地看著?要放太上皇的娘娘們回家省親,豈能沒有太上皇的首肯?”
貴妃都笑了出來:“真真是促狹鬼。”
至親至疏夫妻,本來貴妃提建議就已經是在後宮幹政的邊緣上瘋狂試探了,能以吐槽吐槽孩子結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話要再往深處去,保不齊誰破防呢——誰都知道,只讓元嘉帝的妃嬪省親,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這件事的根源是太後和元嘉帝並不親厚,明顯更偏愛恂親王。
而在元嘉帝未登基,諸子爭位當年,太上皇膝下有十好幾個成年兒子,選秀時不給兒子們女人則矣,一給就得一視同仁,一次性輸出十好幾個漂亮姑娘,再說太上皇也愛此道,多多少少要給自己留幾個可人兒。
這麼個背景,倘若母妃不關照些,元嘉帝又能拿到什麼人品家世才華樣貌都挑不出錯的好女孩?
若是不從選秀裡找妾室,從婢女裡頭找,人多了,還不定被兄弟們怎麼攻訐好色成性呢。
所以,數一數元嘉帝的後宮,實在是小貓兩三隻,正經能拿得出手的出身不過皇後和貴妃二人,連貴妃都是太上皇基本確定由元嘉帝登位之後賜的婚,再往下數就得是賢德妃,其餘人等包含淑妃惠妃都是雜魚,導致元嘉帝現在都覺得他如今膝下空空,當年的德妃現在的太後要負很大的責任,如今放她們出宮省親,幾個人家裡修得起省親別墅啊。
但太上皇不一樣。
太上皇的後宮那叫一個人才濟濟,四妃六嬪向來是不夠用的,就是如江南甄家,家裡實在是沒什麼出色的女孩,都想辦法搜羅了一個父親不過是縣令的江南美人獻給太上皇,為太上皇生了好幾個小皇子呢。
她們,才是重頭戲。
這種事連八皇子和黛玉都慮到了,可見到底有多眾所周知,元嘉帝這個臉面……屬實是懂的都懂。
過了不知許久,元嘉帝摟著貴妃,半夢半醒地開口:“母後的心,委實是太偏了。”
貴妃的呼吸此時已經是均勻了,並未再回元嘉帝的話。
元嘉帝也沒去細看貴妃是真睡了還是假睡了,自己只閉上眼睛尋找睡意,可到底是什麼時候真正睡著的,更或是一夜沒睡,便無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