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抿了抿有些發白的嘴唇,輕聲道:“臣女做錯了兩件事。”
“說。”
“一,這份密報昨日下午便到了,本應昨日晚上便呈到陛下案頭,但臣女一時失了心智,待反應過來時,陛下已安寢了。”黛玉也沒有硬要解釋自己怎麼失了心智,這種時候,少說一句是一句。
元嘉帝的臉色多少好看了一些:“二呢?”
“二。”黛玉聲音還是努力控制之下的平靜,“妄自揣度君心,此事並非陛下所說臣子們去了哪家酒樓,和誰喝過酒,收了誰的禮的密報,而是一個結果,這樣的結果,臣女本不該有什麼想頭,直呈陛下便是。”
兩件事說完,提也沒有提她不該為寧國府求情。
這已經讓戴權的心提到嗓子眼來了,幾乎想說小祖宗你平時看起來腦子挺清楚的,怎麼硬要在這種事上犯糊塗啊!
憑他寧國府做了什麼孽,你別頂著陛下剛知道這件事,正在氣頭上的時候勸諫呀,回頭找個陛下心情好些的時候,撒個嬌說兩句好話,哪怕是大大咧咧說陛下哪怕看在你的面子上,怎麼不比現在硬和他頂牛強?
但讓戴權吃驚的是,元嘉帝竟也沒有提什麼求情的事,只哼了一聲:“那你說,打多少下?”
元嘉帝能看到,黛玉沒伸到他面前的右手是暗暗握了握拳,大略是給自己鼓了鼓勁,才道:“陛下……陛下之前提過,秘衛們在密報中寫了本不該寫之事,罰的是五十下板子。”
元嘉帝都笑了:“那些秘衛銅筋鐵骨,你覺得你挺得住五十下板子?”
“挺不住。”黛玉的聲音終於小了下來,但還是能讓元嘉帝不費力就能聽清楚的聲音,“但戴公公不是都拿戒尺來了嘛……還有……這畢竟是兩件事,陛下……陛下打一百下戒尺就是了。”
認錯都能認到這個程度,又讓人怎麼忍得下心真打一百下呢。
何況真以元嘉帝多疑的脾氣,黛玉問這一句,錯這一回,將來就沒有什麼隱患,要是黛玉連猶豫都沒有就把秦可卿的事情上報了且一句求情的話都不見,這會子元嘉帝不覺得如何,過一段日子肯定還得嫌棄黛玉冷血。
不過皇帝嘛,就是善變別人也得忍著。
好在元嘉帝今日只是想給黛玉一個教訓,並沒有真想狠狠罰她,便道:“二十下罷,餘八十下一併記下,將來再有什麼錯,一併責罰。”
黛玉低低應了:“是。”
元嘉帝再沒什麼話,一揮手上的戒尺,直接就是“啪”的一下。
黛玉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沒有喊出來,左手下意識地握成了一團,可很快意識到了這是什麼場合,萬萬是不敢躲閃的,趕緊盡力地把手掌張開,元嘉帝都能看到黛玉在顫抖。
元嘉帝是經常揍兒子的,很有打手板怎麼樣才能讓孩子印象深刻的經驗,硬是等黛玉憑意志力“甘願受罰”了,才來了第二下。
這打的自然很慢,可心理上的折磨一點也不亞於心理上的。
五下過後,黛玉左手掌心已是紅得可憐,還在努力張開手等下一下,臉色也白了。
元嘉帝卻沒再繼續了,只喚:“戴權。”
“是。”戴權趕緊躬身。
“剩餘的你來打罷。”元嘉帝把戒尺隨手遞了過去。
戴權連皇子都打過,屬於是眼皮子都沒多掀一下:“是。”
然後還對黛玉做了個請的姿勢:“林侍書,請吧。”
那就是不在這兒打的意思了。
黛玉不知養心殿裡挨手板子是什麼規矩,反正戴權讓走她就走了。
出了元嘉帝書房,戴權停了步,黛玉t也停了下來,戴權這才說:“林侍書,向來養心殿罰戒尺,都是要受罰之人自己報數的。”
黛玉也只好應下,再次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公公打吧,我報便是。”
戴權果然一戒尺就下來了。
聲勢浩大,黛玉揣測連屋子裡的元嘉帝都能聽到這“嗖”的聲,這自然讓人頭皮發麻,黛玉是全憑意志力沒讓自己縮手。
可是到手上,卻如春風拂面一般,只是輕輕碰了碰黛玉左手,“啪”了一聲,疼是有些疼,但純是因為碰到了元嘉帝那五下傷口才有些鑽心,倘若沒有傷口,論痛度也不過是稍微用力些的擊掌。
黛玉詫異地看向了戴權。
……啊?您這麼打?
戴權卻一臉正義和莊嚴:“林侍書,報數啊。”
黛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