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幹淨就得大家一起不幹淨!
於是,今日張大人查考勤並進一步強調工作紀律的會後,雪片一樣的匿名信送到了怡親王的駐地,也不敢真參那些要命的罪責,無非就是揭露一下某某官員平日常去哪個館子,收沒收過鹽商孝敬的瘦馬和銀票,到底做沒做人家的保護傘。
核心思路是一個:“殿下您別光看我們和鹽商打得火熱,大家打得都火熱!他們只是運氣好沒被您逮個現行!但要樂捐,他們也得捐!”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場風波裡,林如海既沒有被怡親王抓到正在嫖.娼——因為本身就潔身自好,也沒有被那些去嫖.娼了的官員舉報——既因為他確實沒有和鹽商勾結,也因為他在此劫中也掏了兩萬兩銀子。
撈賈璉。
這個嘛……嘮一下前因後果就是,賈璉確實不是什麼正經人。
他究竟不是讀書的種子,縱使覺得師父給賈環上的課確實挺好玩的,但總不能拿上課當飯吃。
他究竟不是求知的性格,縱使覺得黛玉管的林家確實很有氣象,想學習一下先進管家經驗,但看了幾日沒看出個什麼道理來,也撂下了。
怡親王把籌款的事情攬了過去,林如海理論上挺輕松,但究竟是把黛玉送了出去,一天多少提心吊膽,平時鹽務上的活兒也要做,便也疏於對賈璉的管教。
鋪墊這麼多,只為了說,賈璉簡直就成了沒籠頭的馬,又在江南這麼個富貴風流的地兒,不去感受一下秦淮河的煙火,豈不白來?
然後,怡親王就是看重了江南大營的官兵們不能認全揚州這麼多衙門這麼多老爺們才調兵的,給的指導思想是把所有細皮嫩肉的男人都扣下,賈璉明顯也是細皮嫩肉的一員,不抓他抓誰?
既抓了,林如海不撈人,如何給榮國府交代?
怡親王收到林如海的錢時都笑了,還拉著黛玉一起笑,甚至意欲還錢。
黛玉羞都要羞死了,義正詞嚴地說:“殿下,且不說這錢是為了國事而捐,就算不是,讓璉表哥吃這麼個虧又如何呢?”
我相信裡頭有我父親要和光同塵,所以沒有提醒璉表哥最近要謹言慎行的成分,但是璉表哥去眠花宿柳難道就應該了?謹言慎行還用人提醒的?
這錢就讓我父親出!
反正我相信外祖母家會墊回來的!
墊回來之後好好收拾收拾他!什麼家風!
怡親王樂得不行,點了黛玉的鼻頭:“不必如此。”
但終究沒在小姑娘面前說“男人嘛,都這樣”的話,轉而談起了正事:“玉兒覺得,咱們要如何把剩餘的錢也拿到手?一個一個約見這些官員麼?”
黛玉趕緊拒絕:“殿下不能約見這些官員。”
錢都是鹽商掏出來的,你咋約見官員?
總不能讓他們出議罪銀子吧,官員的俸祿就那麼回事,真讓他們掏議罪銀子,不就是某種程度上默許他們去貪汙受賄嗎?
黛玉說的正好合了怡親王的想法,也讓怡親王更想聽她的意見了:“如果不約見的話,本王對這些舉報信,該是個什麼態度?”
黛玉是想過這個問題的,答得很快:“不拆封,不表態。”
“為何?”
“殿下拆封了,就多少得表態,可殿下能如何表態呢?若是嚴查到底,誰還會捐資來紓解國難?若是表態從此不追究,相當於恕了他們無罪,將來江南官場就徹底沒法子看了。”黛玉認真道,“所以,此次籌錢只是暫時解黃河之困,若因此搭上了江南官場,有傷國本啊殿下。”
怡親王眼睛越來越亮:“那麼,你覺得本王要怎麼做?”
“殿下稍微往外透露一下,您最近收了許多舉報的信便夠了。”黛玉道,“有些事,您一個眼神過去,他們自己會猜的,您做得若是太過了,就少了讓他們猜的威勢,有些時候,刀不落下來,比刀落下來可怕多了。”
“小丫頭。”怡親王笑了出來,還颳了刮黛玉的鼻子,“哪來的這麼多鬼心眼子。”
“管家裡的奴僕管出來的呀。”黛玉也是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開玩笑的,埋怨道,“先生教我什麼治大國如烹小鮮,什麼治國如治家,我當時不以為意,但真等我管過了一段時間的家務,雖然仍然不懂國事,但看父親的許多行為,就比沒有管家時要清楚。”
這話說的,讓怡親王都想給自己的孩子們兩個莊子讓他們管管看了。
按下對兒女的思念,怡親王還是選擇了談正事,縱使心頭想好了在訛完了這一筆錢之後如何處理這些舉報信,卻還是想試一試黛玉的成色,看看她能不能管殺又管埋:“他們猜完了孤的心思,該捐的錢糧也過來捐了,這些信,又該如何?”
“燒了,這信殿下不能看,誰也不能看,互相舉報的風氣絕不可漲。”黛玉正經著一張小臉,“所以,殿下務必在官員們大多都表過了態,籌錢的差事大功告成時,給大小官員賜宴,在宴會上光明正大的給大小官員看,人盡皆知殿下並未拆信的情狀下,點火燒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