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氏帶著高珍到處結交,卻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正經的高門大戶,自然是不願意和忠義侯府這等破落的門第結親,而那些家資雄厚的商賈人家,又不願娶個庶女回家做正妻,所以,願意娶高珍的,要麼是普通的連鬱氏都看不上的商戶,要麼就是某某府裡的第十幾房庶子,聘禮自然是不可觀。
鬱氏想著自己又操心又費銀子的忙活了這麼久,竟然有可能血本無歸,就不由得怒火中燒,再看見高珍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時,就覺得分外刺眼。
藉口高珍倒的茶水太燙,鬱氏狠狠打了高珍一個耳光,讓高珍去院子裡跪著。
陸男向來不會早早的給鬱氏請安,她來到鬱氏的院子時,高珍已經在地上跪了快一個時辰了,夏日巳時的太陽,曬得高珍臉色慘白,汗水順著鼻尖,滴在她膝下發燙的石板路上。
陸男經過高珍身邊的時候,腳步遲疑了一下,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句話,高珍忽然軟軟的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出於本能,陸男想彎腰去扶高珍,卻被衛嬤嬤一把抓住胳膊制止了,衛嬤嬤看著陸男,又向鬱氏的房間使了個眼色,示意陸男先不要急,等去見了鬱氏再說。
轉過一段廊庭,陸男和衛嬤嬤卻意外的發現鬱氏的門口站著香韻,而平日裡那兩個守門的小丫鬟卻不見了蹤影。
香韻見陸男過來,抬手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然後快速走到陸男身邊,悄聲說:
“請二少奶奶先回去吧,奴婢晚間去找衛嬤嬤說話。”
陸男瞭然,知道這會兒鬱氏必定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衛嬤嬤塞了一個荷包給香韻,然後陪著陸男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外院裡,兩個貼身丫鬟已經把高珍扶到了樹蔭下,高珍的手裡端著一杯茶,嘴唇抖索的喝不到嘴裡。
看到陸男過來,高珍掙扎著想站起身行禮,她雖和陸男無甚交往,但對陸男嫁進高家後的彪悍行為,卻早已耳熟能詳,她並沒看輕陸男,相反的,她倒是很羨慕陸男的潑辣。
陸男制止了高珍行禮,衛嬤嬤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倒了一粒降暑的藥丸遞到高珍手裡。
“二嫂”高珍淚落如雨,泣不成聲。
“若你無力反抗,就該另做打算,難不成非要被折磨死了才算完?”陸男冷冷的說完這句,就帶著衛嬤嬤離開了,走出院門,陸男回頭,看到高珍已經又跪在了原來的位置,她嘆了口氣,搖搖頭離開了。
晚間,直到陸男洗浴完畢,衛嬤嬤才匆忙趕回來,伏到陸男耳邊說出了一個讓她驚出一身大汗的訊息:一個西域客商帶著兒子來京行商,兒子現在病重不治,客商願意出一萬兩銀子買下美貌的高珍給兒子沖喜,但是無論結果如何,事後都要把高珍帶走。鬱氏婆媳為了銀子,已經答應了客商,並且計劃將高珍悄悄賣了之後,對外宣稱是高珍不守婦道,跟人私奔跑了,自此一了百了。
今天上午,香韻之所以阻止陸男進屋,就是因為那會兒鬱氏正在和大兒媳婦商量如何把高珍悄無聲息的送出京去。
鬱氏婆媳兩個的貪婪,陸男是見識過的,所以她絲毫不吃驚這婆媳兩個會為了銀子賣了高珍,但是她沒想到,她們竟然會為了銀子,給高珍扣這麼一個屎盆子,即使只是庶女,跟人私奔,也是件極辱門風的事情,事情若是傳出去,丟人的不僅是忠義侯府,就算已經出嫁多年的大小姐,尚書府裡的那位林家老太太,怕是也會被人戳脊梁骨。
陸男就算再厭惡忠義侯府的這一家子,也不想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婆家出此醜聞,她和衛嬤嬤商量了兩天,就寫了封信,讓人悄悄的送去給林家老太太,同時,衛嬤嬤也派了個小丫頭,藉著去找高珍院子裡那兩個小丫頭玩的機會,把陸男的計劃悄悄告訴了高珍。
在忠義侯府,就沒有銀子解決不了的問題,衛嬤嬤沒費什麼力氣,就買通了往府裡送菜的婆子,將高珍藏在菜車裡,偷偷拉了出去。
陸男將高珍藏在自己遠在鄉下的一個莊子裡,派了可靠的人伺候著,同時也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寫信告訴了林老太太,陸男相信衛嬤嬤說的:如今在京城裡,最讓高崎敬重信任的人,非林老太太莫屬,只要能取得林老太太的好感,將來高崎回京的時候,林老太太就可能會為陸男說上幾句好話。
雖然以前,在鎮北侯府,陸男曾經因為辱罵林家人而被韓煜責罰,丟盡了臉面,但是她自己很清楚,林老太太是個是非分明、心底仁慈的人,那日就算是她出言放肆,老太太也並不曾為難她。
所以,陸男決定幫助高珍,既是為了給鬱氏婆媳添堵,也是為了博得林老太太的好感。
此時,正是林依妍即將嫁入甘王府的時候,三太太被氣得一病不起,林家上下已經夠混亂了,若是再鬧出高珍私奔的醜聞,對林家的聲譽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老太太長嘆了一口氣,對鄭嬤嬤說:
“你去告訴送信的人,回去對她主子說,我明白她的心意,她想要的,我會盡力去成全,至於結果,就看天意吧。”
鬱氏已經收了西域客商的定金,聽到高珍失蹤的訊息後,慌忙趕去高珍的院子,卻只看到了高珍留下的一封簡短的書信,高珍在信裡言明,要鬱氏對外宣稱高珍是回外祖家小住去了,否則,就把鬱氏賣女圖財的事情宣揚出去,到時候,一定會有御史趁熱打鐵的到皇帝面前參奏忠義侯世子治家無方。
鬱氏被氣得當場暈了過去,醒過來後雖然大罵高珍膽大包天,竟敢威脅嫡母,可還是不得不按照高珍所說的去辦,忠義侯世子已經被成德皇帝懲戒過一次了,若再被參,怕是連世子之位都保不住了。
而且鬱氏已經把拿西域客商的五千兩定銀花在了給高淳尋門路買官上,這個關口,最緊要的是怎麼償還西域客商的銀子。
如今的忠義侯府,已經沒什麼值錢的物品了,宮裡歷年來的那些賞賜,倒是值錢,卻是隻能當擺設,不敢變賣的,而忠義侯世子和高淳卻每日都在向鬱氏伸手要銀子,在外面花天酒地。
當鬱氏婆媳又一次因為銀子向陸男求助的時候,陸男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淡定的讓鬱氏著急了幾日後,才給了鬱氏銀票,對陸男來說,能夠得到林老太太的親自回應,可比這區區幾千兩銀票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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