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一個小二,把一封信遞給青梅,剛要走,就被鄒夫子叫住了,鄒夫子把手裡的兩本書遞給那個小二說:
“麻煩你把這兩本書送給外邊送信的人,就說有勞他相助,這算是謝禮。”說完還讓青梅拿了一角碎銀子給小二。
小二歡喜的應了,今日真是走運,要不是外邊那位候著的老爺出手大方,他還不耐煩給這兩個穿戴寒酸的住客送信呢,沒想到還又得了一份賞錢。
鄒夫子開啟信,一張房契,另外一張夾著五百兩銀票的信紙上,只有一句話:餘生不相負。
青梅驚喜的低聲問鄒夫子:
“小姐,可是,可是……”鄒夫子微笑著點了點頭,將信紙疊好放回去,把五張銀票全都遞給青梅說:
“在江陵,除了林家,還有誰能讓唐知府這樣大動干戈呢,明天你就拿著房契去那個院子裡看看,咱們可能要住很長一段時間。”
“小姐,你終於想通了。”青梅喜極而泣,鄒夫子看著這個對自己不離不棄,還險些被江家人打死了的丫頭,一貫清冷的面孔上緩緩的流下了兩行清淚,冷聲道:
“我為了名聲,為了江家和鄒家,付出了半生心血,卻幾乎被他們逼死,從今往後,我只為自己活。”
青梅咬著嘴唇使勁的點頭,把銀票放在荷包裡裝好,主僕兩個湊在燈下,細細的商議著以後。
客棧外,一路跟隨鄒夫子主僕而來的林安和,接過小二遞過來的那兩本書,嘴唇有些微的顫抖,二十多年了,這是她對他唯一的一次回應。
東大街盡頭處,一處小院裡,鄒夫子和青梅剛一敲門,就有一個婆子和一個小丫鬟迎了出來,問明瞭身份後,忙笑著迎了她們進去。
鬧中取靜的一處兩進的院子,一棵大榕樹在院子中央遮出了大片的陰涼地,婆子跟在後邊恭敬地說:
“奴婢兩個都是梅姨娘挑了來的,還有兩個廚房裡的人出去採買了,三老爺和姨娘吩咐過了,夫子是小姐們的恩師,要奴婢們好好伺候著,夫子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奴婢們一定盡心竭力。”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採買的人也回來了,四個人給鄒夫子正式見了禮,青梅拿出荷包,給她們每個人打賞了銀子,鄒夫子才說道:
“我生活簡單,只要青梅近身伺候就夠了,你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只有一條,不許帶閒雜人進這院子,也不許和外邊的人胡亂來往,把這院裡的事情說出去。”
四個人都都恭聲應了,退出去做事去了。
青梅打量了一眼三間正房,指著西隔間的書房對鄒夫子說:
“小姐,你看那裡多好,不僅有書畫,還有琴,你以後就還可以看書彈琴,再不要做針線了。”
這一年多來,不僅是因為身邊沒有這些最愛的東西,而且也是為了能活下去,鄒夫子主僕二人幾乎是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做繡活賣錢上,被江家黑了嫁妝又壞了名聲,自然沒誰會再請她上門教授女兒們,鄒老爺夫婦對這個沒了利用價值的妹妹也是極盡刻薄,兩個人若不是繡活的做的勤,怕是都不能果腹。
鄒夫子輕輕撫摸著琴絃,說道:
“青梅,雖然唐知府為我伸了冤,可我終究壞過名聲,以後不會有人再請我了,我若想和鄒家撇清關係,就不能回去要那些嫁妝,以後怕是還要有很長一段時間,咱們主僕都要過的節儉些,所以吃用上儘量別對林家的下人另外提要求,免得麻煩別人。”
青梅紅著眼圈點了點頭,自家小姐一向清高孤傲,何曾這樣小心翼翼過,還不是因為江家那群狼心狗肺的。